對地主來說,有一千畝地,一年收成幾千石,哪怕五五分成收租,也有一兩千石,攤丁入畝增加的,最多百分之十。
一畝地收二三石,徵銀一錢,就算按一兩銀子一石,稅率也是三十稅一二十稅一,不超過百分之五,絕對不高。
貧窮之家,攤丁入畝後解脫了,富人之家影響不大,但對朝廷來說,首先是徵稅的成本降低了,以前窮人交不起,拿命交麼?稅賦徵不齊,百姓也是被壓迫的民不聊生。
唯一的一個問題,就是這些地主,抗稅不繳怎麼辦。
畢竟他們之前就有這樣的前科,想盡辦法優免,甚至直接不繳。
劉宗周等人無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這算是這永不加賦、攤丁入畝新政下最大一個阻力了。
“諸公現在明白孤為何要在嚴州立典型了嗎?”朱以海問。
這是殺雞儆猴。
重申優免則例,就是要那些拖欠不繳計程車紳們明白,
嚴州如此嚴懲,甚至搞出倒查二十年積欠,逼迫填補虧空這些雷霆手段,都只是為殺一儆百。
“一個佃戶一年繳納三五兩均徭裡甲丁銀,跟一個百畝地主一年繳納個三五兩攤丁入畝稅賦錢糧,和一個擁地千畝大地主一年繳納個三五十兩銀子,你們說誰的負擔大?”
很明顯,越是大地主,其實負擔越小。
問題就是這麼淺顯,不是大家想不明白,關鍵是以前制訂政策的都是那些官僚地主士大夫們,哪怕負擔小,他們也不願意承擔。
哪怕窮人無立錐之地了,他們仍還想讓他們來替自己負擔。
這就是人性。
朱以海把那塊摭羞布一把扯下,劉宗周這些士大夫們都無言以對。
朱以海的設想好不好?很好,他們心裡沒法反駁。
但是他們也都清楚,這個新法可能會面臨的阻力。有幾個人真正願意自己為國多掏錢?
但朱以海的那句話也一直在提醒著他們,不改就亡天下了,到了非改不可的時候了。
真等韃子佔了天下,就能不交稅了麼?
韃子刀不快嗎?
朱以海在冒著得罪天下所有地主士紳官僚的可能,還是提出來了,說明確實是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了。
就如渴極了的人,會飲鴆止渴一樣。
“殿下這是要劫富濟貧。”何騰蛟說了一句。
“以丁徵稅,按人頭徵稅真的就更合理嗎?難道以佔田依據徵稅不是更合理嗎?稅的本質是什麼?”朱以海反問。
何騰蛟回答按丁徵稅,這是自古以來的慣例。
“錯,大錯特權,向一個有一兩銀子的人徵一兩銀子,這是謀財害命,向一個擁有十兩銀子的人徵一兩銀子,負擔稍重但還負擔的起,可向一個擁有一百兩銀子的人徵一兩銀,對他來說是沒問題的。向一個有一千兩銀子的人徵一兩銀子,對他毫無影響。”
“大明這些年來,最大的問題就是缺錢,為何缺錢,太祖當年定下薄賦輕稅之制,可國家發展,朝廷官府日用不足,於是只好不斷向百姓加徵科派,這本就有違太祖薄賦輕稅之本意,百姓頭上負擔不斷加重,徭役加徵,是正賦的幾倍甚至十幾倍,這合理嗎?”
“不合理,要加稅,不是按人頭加徵,而應當是按財產多少加徵,富者多徵,窮者少徵不徵,如此才能長久。”
“這些年大家都揣著明白裝糊塗,不過是因為自己不想掏錢罷了,可他們不想想,這大明若是亡國了,他們的這些優厚待遇還能再有嗎?”
“今日,孤就問諸卿,女真韃虜若坐穩這中原江山,還會如大明一樣優待士紳豪強嗎?不可能的,韃子一入北直,就到處跑馬圈地,把百姓擄為奴僕,這些事諸卿當有耳聞,更別說他們製造的濟南屠殺、揚州屠殺等了。”
朱以海十分激動。
大明的稅制太反人類了,只顧盯著窮老百姓死薅羊毛,薅禿了都不放過,可能薅出來多少?
放著那些大肥羊的滿身羊毛不管,結果最後不僅薅禿魯了皮瘦羊們,也讓自己凍死在了小冰河期,那些養肥的羊,也只不過是留給了滿清,便宜他們殺羊剝皮做了皮草大衣,既暖和身子,還吃了肥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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