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沒亮,趁史靈雁還在呼呼大睡,朱秀摸黑溜出臥房。
馬慶拎著燈籠在院子門口徘徊等待。
“小官人~”馬慶見他鬼鬼祟祟,哭笑不得。
朱秀提提袴子繫上腰帶,裹好幞頭,心有餘悸地回頭朝臥房看了眼。
“快走快走。”招呼馬慶,兩人一溜小跑出府。
史靈雁被魏虎誤傷,朱秀本著感激愧疚的心對她體貼關懷備至,沒想到這妮子越發纏人,睜眼閉眼都在喊著朱秀的名字。
特別是自從聽了聊齋,小姑娘倍感刺激,又慫又想聽,光昨晚就纏著他連說好幾個鬼故事。
直把朱秀說的口乾舌燥,結果他自己越來越困,史靈雁反而越發清醒精神。
大半夜裡睜著一雙烏黑閃亮的眼睛,被那光怪陸離的聊齋世界所吸引。
朱秀中途睡著好幾次,被史靈雁掐醒,到最後實在頂不住,裝作徹底睡死,史靈雁在他腰桿上擰來擰去不見動靜,才徹底放過他。
朱秀死死咬住被褥不敢吭聲,心疼自己的腰間軟肉,等身邊響起輕微的呼嚕聲,才徹底鬆口氣,迷迷糊糊睡著。
聽到後院灶房養的大公雞嗷嗷打鳴,朱秀悚然驚醒,屋外一明一暗傳來馬慶的暗號,這才趕忙爬起身。
城外,一支由十幾輛騾車牛車組成的車隊整裝待發,鎮海營將士正在進行最後的檢查。
縣城動亂平息後,朱秀讓關鐵石暗中召集踏山都。
原定額一千人的踏山都,只聚攏六百餘人,未到的幾支小隊,都是潛伏在折墌城裡。
朱秀將人員重新精減,挑選出二百多人調入鎮海營,歸屬畢鎮海統領。
其餘踏山都成員正式改立踏山營,交由關鐵石統領。
踏山營、鎮海營都不存在於彰義軍的正式軍隊編制當中,目前算是獨屬於朱秀和史匡威的私人武裝,一應糧草軍需都從鹽廠利潤裡劃撥。
鎮海營全體出動,執行第二次任務,押送三萬斤鹽秘密前往邠州,與鹽販完成之前約定的交易。
將士們只是佩戴兵器弓箭,沒有著甲,更像是一支規模龐大的鹽幫隊伍。
再加上百餘民夫,乍一看,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畢鎮海跟在朱秀身後,走到一旁無人處,朱秀笑道:“早去早回,現在彰義軍上下勒緊褲腰帶,就指望你帶回來的錢過日子。”
畢鎮海抱拳道:“請少郎君放心,屬下一定不辱使命!”
朱秀點點頭,畢鎮海辦事牢靠,對邠州鹽販很瞭解,有他親自前往交易,沒什麼不放心的。
“這次交易後,你告訴邠州鹽販,就說是從長安打聽來的,告訴他們,關中未來一年有可能爆發戰亂,鹽路說不定要阻塞,如果他們需要鹽,可以提前派人來預訂。
順便你再宣傳一下咱們的流民落戶政策,告訴邠州百姓,邠州活不下去,可以來涇州討生活,涇州吃鹽不要錢,來了就分田地蓋房子定戶籍....”
畢鎮海認真記心裡,低聲道:“三萬斤鹽運到邠州,安定縣這裡,現有的鹽只剩一萬多斤。李守貞催促我們儘快將答應給河中軍的鹽送去,就算現在重新開廠生產,半年之內也交不出十萬斤,這可怎麼辦?”
朱秀哂笑:“誰說我們要給河中軍送十萬斤鹽?再說,李守貞答應給的一萬石糧食還沒到,我們急什麼。”
畢鎮海怔了怔,吃驚道:“少郎君難道....根本不打算給河中軍送鹽?”
朱秀嘿嘿道:“當然要送,不過不是十萬斤。咱們手裡不還有一萬多斤鹽?等李守貞送來的糧食到了,咱們就把這一萬斤鹽給帶回去。一萬斤鹽換一萬石糧食,意思意思得了!”
畢鎮海倒吸一口氣,少郎君這明顯是要糊弄李守貞呀!
那可是兵強馬壯的河中軍節度使,關中王!
“少郎君~”畢鎮海想說什麼,朱秀擺擺手:“用不著擔心,我心裡有數。李守貞有更重要的事做,就算以後知道上當受騙,他也沒機會找我們麻煩!”
畢鎮海只得道:“少郎君保重,屬下這就啟程了!”
“去吧,一路順風。”朱秀拱手作別。
畢紅玉默默上前行禮道別,朱秀笑道:“紅玉啊,這一去又得奔波許久,不如留下繼續在府裡做事可好?”
畢紅玉搖搖頭,老老實實地道:“雁娘子的功夫勝我許多,有她保護,你不需要我。”
“總不能成天跟一幫大老爺們混一塊吧?”
畢紅玉沉默片刻:“習慣了。”拱拱手,跨上馬朝隊伍前頭跑去。
“出發!”畢鎮海大喝一聲,車隊緩緩啟程,往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