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覺得這個想法相當有建設性,將渾和尚表揚一通,採納建議,正式寫入改造場管理條例。
如此一來,囚犯們的勞動積極性果然充分調動起來,自覺遵守條例規定,積極參與改造,爭取早日進入鹽廠幹活掙錢。
獎罰分明的制度下,管理順暢變成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一排排平房開啟門,每間房外站著一名看守,監督囚犯日常勞作生活。
身穿褐色短衫的囚犯們依次走出,在屋前站成一排,報數點名。
每間房編號為一的囚犯就是房長,協助看守管理,都是由表現最好的充任。
丁字頭十三號房,最後走出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白淨的漢子,他的手上腳上皆是戴著鐐銬,加起來有八九斤重,走路時叮哐作響,引得鄰近監房的囚犯們紛紛朝他看來。
整個改造場,只有他一人手腳戴著鐐銬。
白臉漢子面無表情,頭髮凌亂地披散著,嘴唇乾裂,神情略顯憔悴。
踏出房門,陽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擋了擋。
“趙大耳!麻溜地過來列隊!別磨磨蹭蹭的!”丁十三號房長賴大柳厲聲呵斥。
說完還不忘朝看守彎腰訕笑,一副狗腿子樣。
賴大柳是陰盤縣押送來的囚犯,是當地村裡有名的無賴流氓,之前因為跑到鄰村扒門縫偷看大姑娘洗澡,被當場捉住扭送鄉里,改造兩個月表現良好得以釋放。
半月前,賴大柳又因為在縣城醉酒鬧事傷了人,成為改造場為數不多的二進宮者之一。
這一次,他的服役期限要到明年底才結束。
賴大柳對改造場很熟悉,平時表現也算良好,和看守熟悉,讓他做房長能省去不少事。
渾和尚手扶挎刀,站在高臺上,冷冷注視著白臉漢子。
此人是半個月前被關鐵石將軍押送來的,關將軍臨走時千叮萬囑,此人功夫不錯,一定要嚴加看管。
渾和尚也是當了小二十年兵的老卒,從步伐身形就能看出,這白臉漢子絕對在軍中歷練過,行坐站臥皆有章法。
問他姓名也不吭聲,只是不停重複要見朱秀。
少使君豈是說見就能見的?渾和尚認定這廝不懷好意,完全不理會。
渾和尚記得關將軍說他叫趙匡胤,但是匡胤兩個字他不會寫,又見他長手長腳,白麵大耳,就給他在羈押簿上註名“趙大耳”。
“趙大耳!快過來站好!”
賴大柳見他腳步散漫,怒喝道,卻不敢上前拉拽,只敢隔遠些吼叫。
這趙大耳剛來時,賴大柳見他高大白淨像個大戶家的兒郎,又戴著手腳鐐銬,存了戲弄的心思,夜裡換了床鋪緊挨著他。
沒想到他剛要動手動腳,就被趙大耳一腳踹翻,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從此後賴大柳只敢言語怒罵,不敢再靠近。
趙匡胤輕蔑地瞟了賴大柳一眼,拖著腳鐐站在一排囚犯的最左邊。
他覺察到高臺上有人注視著自己,心中冷笑,裝作不知。
真正讓他忌憚的,是那個腦子渾噩的巨漢。
想到當日在安定縣城外,自己近乎於毫無反抗地就被輕易捉住,趙匡胤心生寒意。
如此猛士,恐怕只有當年晉王李克用麾下神將,人稱十三太保的李存孝方能與之匹敵!
趙匡胤不動聲色地掃視周遭環境,沒有看見史向文的身影,難道是回縣城去了?
若那巨漢不在,今日他便要找機會脫身!
趙匡胤暗暗攥緊拳頭,觀察看守位置和改造場的進出道路。
挖了半個月石頭,他將這裡的地勢地形熟記於心,就為了尋找機會脫身。
等出去後找到朱秀,他一定要揪住那臭小子的衣領,憤怒地質問,為什麼要把他扔在這裡挖了半個月石頭!
還跟一幫偷雞摸狗的流氓混混關在一起,睡一張大通鋪,連出恭洗浴都在一起!
趙匡胤滿腔悲憤,千里迢迢來到涇州,先是因為兵荒馬亂道路封鎖,被困岐州。
後又因告身過所文書丟失,住不了館驛,還要躲躲藏藏逃避關隘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