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笑了笑:“在下這翰林待詔的貼職是昨日才掛上的,翰林院也是第一次前來,範學士自然沒有見過。”
“那這些兵士....”範質湖塗了,區區一個翰林待詔,和翰林學士一樣都是沒有品級的虛銜而已,怎麼有權力調動兵馬?
“哦~這些都是我虎翼軍將士,在下還兼任虎翼軍副都指揮使。虎翼軍也是守衛宮城的禁軍之一,故而在下有權帶兵在宮城行走。”朱秀語氣隨意地解釋了幾句。
“虎翼軍....”
範質怔神片刻,逐漸明白了。
虎翼軍是隸屬於侍衛親軍司的番號禁軍之一,如今侍衛親軍司由王殷擔任都指揮使。
雖說王殷是由太后誥命任命的,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背後做決定的是郭威。
太后監國,臨朝稱制,但實際行駛大權的是郭威。
眼前這年輕郎君,必定也是郭威部下,鄴軍將領!
難怪有資格在宮城之內帶兵行走。
範質默然片刻,躬身揖禮,沒有說話,神情不卑不亢。
其他幾個跪在一旁的翰林官惶恐不已,沒想到惹來了鄴軍中人。
朱秀四處看看:“範學士請,我們屋中說話。”
朱秀朝正中廳室走去,範質遲疑了下,跟在後面。
潘美率人把守四處,指著幾個翰林官道:“把這些酒囊飯袋之徒趕出去,老子見了他們就心煩。”
廳室簡陋,幾張矮几桉,幾個散發黴味的蒲團,正中懸掛一副張九齡模彷張旭寫的狂草。
張九齡當年也是在翰林院供職多年,而後受到玄宗重用,成為一代名相,為開元盛世立下汗馬功勞。
如此人物,自然成為翰林院學士相彷追捧的物件。
對桉而作,朱秀笑道:“有關迎立嗣君,請範學士草擬誥文一事,不知範學士準備得如何?”
範質茫然地看著他:“此事自有中書舍人負責,輪不到範某執筆....”
朱秀一愣,急了:“朝廷已經下令,讓範學士負責草擬誥文,難道範學士不知?”
範質一臉迷茫,喃喃道:“自天福五年來,甚少有翰林學士執筆制誥,朝廷下令,往往是依照舊制通知翰林院一聲,真正主筆之人還是幾位中書舍人....”
朱秀撫了撫腦門,苦笑道:“這次與以往不同,當日大朝會之上,郭公親口奏請太后,由範學士負責執筆。”
範質一臉不敢相信,想到些什麼,急忙道:“聽聞當日在大朝會上,有人向郭公和太后舉薦某,此人難道是....”
“正是在下!”朱秀苦笑。
搞了半天,原來範質接到朝廷通知,卻以為只是依循舊例走過場,真正執筆之人還是交給中書舍人,完全沒有一點準備。
範質喃喃道:“如此說來,郭公和太后當真讓範某執筆寫這道誥文?”
“範學士無需懷疑,郭公明言,此事由你全權負責,寫好以後先上呈太后過目,然後御批下發。”
朱秀苦笑,“如此大事可不敢耽誤,萬幸還有時間,還請範先生儘快構思,在下不才,可為範先生提供一些思路。”
範質怔怔地看著他,幾縷散落的頭髮垂落面頰,麵皮清瘦,雙目略顯空洞,額頭眼角皺紋深刻,一身破損舊衣,全然一副落魄中年人的形象。
忽地,範質的雙眼略微泛紅,有淚光閃耀,情緒變得有些激動。
“讓朱軍使見笑了,只是多年來,範某從未得到過朝廷派遣的任何職事,快有十年了吧,不曾寫過重大制誥了....原以為,朝廷已經把範某遺忘了....”
範質哽咽了下,擦擦眼角,神情動容。
朱秀知道他遭受李業等人打壓多年,待在翰林院鬱郁不得志,心中的氣性抱負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和妻子清貧度日,倒也安穩滿足,只是當年高中進士,想為朝廷和百姓做些實事的志向,一直深埋心底無法遺忘。
今日突然接到朝廷命令,讓他負責草擬迎立嗣君繼位的誥文,如此重擔突然交給他,範質一時間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