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太小,水夫人沒有聽到,喝問道:“你說什麼?”
張小帆接過話頭,道:“沒什麼,她說我們已經在考城,把你的江郎樓拆了一座了。看來今天你這登封的江郎樓,恐怕也要拆了。”
張小帆在考城砍塌了那座江郎樓,事後典典把孔明給的那錠金子賠給了店家。他覺得既然已經賠過了錢,那自然要說得理直氣壯。
這邊水夫人聽說原來考城江郎樓的禍主就是這倆人,更是怒不可遏,道:“今天我若勝不了你們,別說江郎樓拆了。就是這酒樓的生意,我以後也不做了。”
張小帆聽到這裡,心中突然一動,偶然間想起了最近聽到的一件雜事,福至心靈道:“既然夫人對自己的廚藝滿懷信心,要不要就此打一個賭。”
“如果我們贏了,這江郎樓百年老店,倒也不用拆了。不過你須拜這位小姑娘為師。除了她教給你的,你們江郎樓,卻不能再做其他的菜式了。”
水夫人怒極反笑,道:“好,好。就依你說的。如果她的廚藝真的勝得了我,那麼我便拜她為師,從此以後江郎樓只做她教的菜,其他的菜一概不做。”
她起氣怒上頭,渾沒想如果張小帆他們輸了又該怎樣。
典典此時淨了手,挽起袖子。卻不知道從何下手,一臉無措地望向張小帆道:“我該做些什麼?”
張小帆滿不在乎道:“把那幾只雞的小腿都剁下來,然後倒一鍋油。”
水夫人見張小帆竟然滿滿的倒了一鍋油,不由得又是撇了撇嘴,心想:“這是要油炸雞腿嗎?”
“俗話說素菜用葷,葷菜用素。這雞腿用素油來烹倒是對了,只不過這做法卻是俗不可耐。”
“滿人擅燒煮,漢人多羹湯。這天下或南或北,或滿或漢的廚子。只有那最俗氣的廚子,才崇尚‘油多不壞菜’的說法。動輒就弄上一大鍋油,又不是餓死鬼投胎,吃那麼多油幹嘛?”
“而且這油炸食物,雖然現在並不多見,但也不是什麼稀罕的做法。記得沈括在《夢溪筆談》裡就說過‘北人喜用麻油煎物,不問何物,皆用油煎’”
“可是這樣的炸下去,骨酥肉脆。只剩下油的味道,其他什麼味道都沒了。”
“之所以現在很少有人吃油炸的東西,是因為小戶人家沒那麼多油水可用,完全的吃不起。而大戶人家又嫌這個做法粗糙,根本不屑去吃。這油炸的廚法,實實在在的已經淘汰了幾百年。”
“是了,這小姑娘陝西口音,大概也是崇尚這北人用油煎炸食物的習慣吧。”
水夫人醉心於廚道,只看到典典起鍋燒油,心中竟然盤算了不知多少。
而典典這邊也無暇顧及水夫人的心思,她耳朵裡聽著張小帆的指揮,手上一刻不停,慌手慌腳的進行著操作。
張小帆的語速雖然不快,但典典也忙活得滿頭大汗。她將雞腿用調料醃好後,先沾了一層乾麵。之後入水,又沾了一層。
水夫人看到這裡,才微微有些動容。這就如同練武一樣。如果看到一個前人從未有過的招式,自然倍感奇怪。
用麵粉包裹雞腿本來已經稀奇,似乎前人並沒有這麼炸過。這反覆的還要粘上兩次,更是聞所未聞。水夫人一輩子與廚房打交道。此時竟然沒看懂典典這種做法的用意。
她自然不知道,此時張小帆用的,卻是後世賣遍天下的XX雞、XX門的快餐炸雞製法。而且張小帆此時也沒閒著。一邊看著教學影片,一邊照方抓藥,一字不落的轉述給典典。
這廚道和這世界上的眾多事物一樣,是存在歷史代差的。比如宋朝之前,精鐵都被用來打造兵器,剩下一些含有硫鱗的爛鐵,也就能鑄些鐵塔一類粗笨的物什。用來當鍋的話,用不了幾次就會爛掉。
所以在宋朝之前,基本沒有什麼炒菜可以吃。如果當時的御廚能給宋徽宗做出一道小炒肉,說不定宋徽宗也會龍顏大悅。
這炸制食物也是一樣,因為炸東西的人少,所以此時什麼兩次掛糊,二次油炸,一類後世爛到大街的方法,此時看起來十分的稀奇。
臺下圍觀的百姓見典典忙得手忙腳亂,不時還笨手笨腳的打翻一兩個碗盆,也都覺得這小姑娘肯定不行,連馬喜兒也急的連連嘆氣。
可等典典把雞腿一下入油鍋之中,翻了幾個身之後。這情形卻為之一變。
在後世的街邊門店裡,有兩種店鋪美食的味道最是吸引人。一個是西點店烘焙黃油的味道,一個便是這快餐炸雞的味道。
尤其是這個炸雞,甚至遠在百米之外仍可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