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黃河氾濫多年屢修不止,今年又暴雨頻頻,全國奏報暴雨次數竟然有五十次之多,造成各地河堤多有決口,沖毀民田房屋無數,災民流離失所嗷嗷待哺。災後更是又疫情不斷,幼兒呼號於野,死者無人安葬。不料想此時又雪上加霜,河南、江浙各省路盜賊四起,劉、趙、彭、徐等賊寇反叛,截斷漕糧,造成大都糧價飛漲,雖然朝廷大軍四處平叛可以以安民心。可國庫已經沒有錢糧救災,修復水利道路,撥付軍費開支,甚至早已經是寅吃卯糧了,這樣如何得了啊。萬般無奈之下只能依靠脫脫丞相發行變鈔,填充國庫,緩解財政,但變鈔又是從已經貧弱不堪的百姓口中奪食啊!國事已經危卵如此,而我們還在這裡大興佛事。是故我想問問宣政院院使,天下百姓嗷嗷待哺,寺廟可有賑濟災民,沒有,他們還在放高利貸吞併田產土地,盤剝已經走投無路的百姓。
在如此情形之下,不反是死,反叛也是死,這也才是為何反賊盜匪四起的原因啊。
皇帝,臣泣血上奏,奏請重責宣政院使主官尸位素餐。恭請聖裁!”
賀魯連珈說完,跪地不起。
周圍人聽的真切,也聽得明白,這貌似是參宣政院院使,實則是參帝師啊。場中人除了鍾離大概都知道帝師才是實領宣政院事,宣政院院使只不過是一個名頭而已。
至正皇帝聽的呆了,這在某種程度上是比參皇帝都還嚴重的事情。
沒等至正皇帝開口,丞相脫脫起身,說道:“皇帝,臣脫脫有事上奏。”
至正皇帝正發愁怎麼處理,見脫脫奏事,連忙把話轉移到脫脫身上,說道:“何事?”
脫脫說道:“值資戒盛會之時,賀魯連珈如此不顧時宜奏事,實在有失朝廷臉面,臣奏請免去其御史一職,責成回家反躬自省,以示懲戒。”
脫脫話剛說完,對面的丹巴上師起身說道:“丞相,賀魯連珈如此狂悖之言,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輕飄飄的一句免去御史一職,回家反躬自省就可以了嗎?好像宣政院也不歸丞相所管轄吧。”
脫脫臉色一沉,說道:“丹巴上師,宣政院的確不歸中書管轄,但御史可在我中書管轄之內。”
丹巴上師說道:“那賀魯連珈上奏可是事實嗎?”
脫脫不敢妄言,脫脫知道賀魯連珈說的沒有錯,而且事先也跟自己說過此事,但這個馬蜂窩實在太大了,脫脫都不敢輕易去捅;自己也跟賀魯連珈說了暫時不要妄動,這事情要徐徐圖之才行,脫脫沒想到今天賀魯連珈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此事捅了出來。
脫脫一時也找不到穩妥的解決辦法,只能採取以大化小的先把事情壓下來再說。但是丹巴上師問到事情關鍵所在,讓脫脫也不好直接回答。
如果脫脫說賀魯連珈上奏的是事實,那麼他們就會面對著更強大的攻擊,事情往後的發展自己也就無法掌控。如果脫脫說賀魯連珈說的不是事實,那賀魯連珈就是欺君罔上,罪不可赦了。
脫脫想了想說道:“皇帝,賀魯連珈作為御史,風聞奏事是其職責,雖然有的地方他說的言過其實,但其目的是好的,因此臣奏請免去其御史一職,回家反躬自省。”
丹巴上師聞此哈哈大笑,說道:“丞相口才了得呀!賀魯連珈如此欺君,竟被你狡辯成風聞奏事;你這是在打我朝歷代皇帝的臉嗎?”
脫脫聞此,急忙跪倒在地說道;“皇帝,臣絕無此意。御史所職,風聞奏事,如此而已。”
至正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脫脫,心中不忍,說道:“朕明白丞相的心思,先起來吧。”
至正皇帝對著地上跪著的賀魯連珈說道:“賀魯連珈,國事艱難,朕也憂心如焚,這才開此資戒會,向天祈禱護佑我朝萬年康盛。你心憂國事而上奏是你職責所在,也無過錯。但你所說之事例皆為前事,如楊璉真迦者也早被處罰,不可以往事來證當前。我朝疆土連綿萬里,所轄臣民何止億兆,當中有不法之徒,實屬正常。即便僧侶之中也有不守戒律者,但畢竟是在少數,不可以偏概全。你所奏之事朕知道了,朕會下詔責令宣政院嚴格管轄各地寺廟僧眾不得驕縱。身為御史,你本可在朝堂之上上奏,但你在此盛事之時,不顧大體,不顧朝廷臉面,雖名為奏事,實則為博虛名,有負其職。來人,免去賀魯連珈御史一職,徒二千里,杖三十,遇赦不赦。”
賀魯連珈再拜,說道:“謝皇帝!”
脫脫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看著地上的賀魯連珈,心道:“只要人沒事就好。”
鍾離看著憂憤不已的丹巴上師,暗暗咬牙,心道:“原來你就是丹巴。”
資戒會當天不得進食,以示內心虔誠,這段插曲過後,眾人繼續聽經。
眾人沒想到的是賀魯連珈回家當晚,突然暴病吐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