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在場的哪個不算得上是名士?就算不是當朝大員,那也是名氣極大的經學大師,哪怕與盧植比起來都不逞多讓。
聽到李繼如此放肆的言語立馬都橫眉怒目起來,嚇得屁股剛貼到席上的顧豐瞬間彈起,死死捂住了李繼的嘴,防止他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李繼也不是沒思量過,這些人或許現在都算得上是名聲響噹噹的人物,可用不了多久,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全是連自保都成問題的主。現在自己敢口出狂言,只要在接下來能站住腳,自然算是揚名了,就算是因此交惡了一些人,自己也不必需要有過多顧慮。
在座的眾人中,只有蔡邕顯得最為淡然。他本身就是鬱郁不得志的人,李繼說的話雖然難聽,但對他來講其實並不甚以為意。他一直自認有匡扶大漢的志氣與才學,但自從數年前橋玄推舉他出仕後,直到現在也還依舊只是個在朝廷上沒有發言權的議郎。
連盧植今年都外放拜了九江太守,回來指定會在仕途上更進一步,所以現在聽到李繼的嘲諷,他也只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感覺,並沒有同其他人那般惱怒。
不過身為當朝三公之一的司徒袁隗可不是這般想法,聽了李繼的話,當即怒不可遏,起身大聲呵斥起來。
“黃口小兒,無知稚童,我等不知長你多少歲,是你這小芽芽能如此放言嘲諷的?何等狂妄!我袁氏四世三公,豈容得你如此羞辱!侮辱長輩,口出狂言,盧植是怎麼教的學生。如果我是盧子幹,立刻就把你給逐出師門。”
顧豐跟馬日磾聽到這話都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樂意了。李繼也不過是一個十歲小童,說話不規矩罷了,與盧植又有什麼關係?且不說李繼是他們的師弟師侄,而且是盧植親自收的學生,就算不是,你袁隗拿袁氏四世三公的碩大名頭來壓個未束髮的稚童,傳出去也不會有多好聽。
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楊賜也冷靜了下來,他也曾拜為三公,更是身為帝師,自己所在的弘農楊氏與汝南袁氏比起來也絲毫不差,袁隗說出的這番話在他聽來也確實不太能入耳。
其餘一眾人也全都有些不滿的看向了袁隗,就你袁氏厲害,別人還說不得了?
最終卻是劉洪先起身拉下了發飆的袁隗,他如今已經辭官,身為布衣並不怕此時得罪人。
“袁公何必如此動怒,想來這小子應該是有些能耐的,不然也不會在茂之如此介紹下仍會口出狂言。而且一個年不過十歲的稚童,還沒有束髮呢,不勞袁公這般嚇唬他。”
袁隗也是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過分,冷靜了下來,悶哼一聲坐下,忿忿不語,對李繼也不再搭理。
顧豐見此情景這才放下了手,李繼都快被他捂得窒息了,張大嘴喘了幾口粗氣才恢復過來。
“小子孟浪了,一時失語,著實不該。”看了一幫人的表演,李繼心裡多少有了點底,“不過小子先前所言非虛,小子雖然年幼,可的確在一些方面超過在座的名士大家。若是信不過,嗯……請元卓大人考究小子一番。”
仔細考慮了一番自己的優勢,李繼當即選了劉洪當突破口。
劉洪只是有些奇怪,這小子剛才就多看了自己幾眼,現在又選我來考究他,莫不成真的有什麼底氣?但自己也算是當時名家,李繼在一眾人中選了自己,是不是有些看不起他了。
“我哪裡是什麼大人,你小子選我考你,看來是在算術上有所造詣,不過這可不是你目無長輩的理由。既然你選了我,那我不能讓你輕鬆過關,聽好了,有貸人千錢,月息三十,今有貸人七百五十錢,九日歸之,問息幾何?”
通俗點講,就是有個人貸款750,,限期9天歸還,月利息1000付息金30,問歸還時要付多少利息。很簡單的基礎數學,李繼也是個高材生,這種加減乘除上的運算實在有點過於幼稚,心算了一下,李繼當即就給出了答案:“六又四之三。”
在場的眾人,包括袁隗都一陣愕然。一起看向劉洪,劉洪呆滯的看了一會面無表情的劉繼,朝眾人點了點頭,心中掀起的波瀾不可與人言。太快了!題目雖然不是很難,可李繼回答的實在太快了!若不是這是自己打算回家寫的書中的一道題,劉洪甚至都有些懷疑李繼提前就知道答案。
“既然元卓大人考過了小子,小子斗膽也考考諸位大人。聽好了,袁隗街上走,提壺去買酒。遇店加一倍,見花喝一斗。三遇店和花,喝完壺中酒。試問酒壺中,原有幾多酒。”
李繼可不是那罵不還口的主,袁隗剛才是罵的舒服了,自己可還沒回嘴呢。趁著顯露自己能力的功夫,便把袁隗給編排進了詩裡。
袁隗卻是沒怎麼在意,被人寫進詩裡又不是那麼令人惱怒的事,若是傳出去指不定還能成為一件雅事。此時的他,與眾人一樣,開始在心裡計算起李繼的題。要是被李繼給難倒了,那才真正是打他的臉。劉洪在閉眼苦思冥想了一會,匆匆衝下樓去,在園中拿起拿起石子左右倒騰的計算起來。
中間的蔡邕卻與一眾人不一樣,他並沒有思索李繼出的題目,即使他本身也是極為擅長算術。蔡邕更在意的是李繼隨口而出的五言詩,他與盧植是多年好友,雖然他目前正在太學宮中教授今文經文,可本身對古文經文也是極有研究的。
盧植是什麼樣的性子自己可太瞭解了,可現在他的親自收的弟子竟然也開始作五言詩了,難不成他去了九江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竟轉了性子?
過了能有一盞茶的功夫,劉洪神清氣爽的回到樓上,看席上的眾人還在皺眉苦思的樣子,有些得意的朝李繼揮了揮手裡的石子。
“八分之七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