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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蘭江上的日與夜 第60章、引信

“當人們從這裡經過,

經過我的墓碑,

都會說,啊,有多麼美麗的一朵花!“

沈如松現在赤手空拳,他掣出靴筒裡最後一支小小的蝴 蝶刀,這支長不過巴掌的刀,對人都難以一擊致命,何況對體型足有兩三頭熊羆合抱的畸形種?

但再一次,還活著的獵兵頑強站起,歪歪斜斜握著捲刃合金大劍衝來,把沈如松護在身後,過載結束的外骨骼陷入出力低靡期,他們只有招架之功,少有反擊之力。

增援來的越來越少,兩個連的戰鬥群陷在巢穴 裡,激烈爭奪每一寸土地,搖搖欲墜的門後是蜘蛛,噴出毒液到人狼身後,決死破壞士兵散兵線,然後一個年輕的戰士捆著手雷與其同歸於盡。

這裡沒有機甲,沒有坦克,沒有戰機,這裡在廢墟之下,每個士兵都必須彎著腰越過貓耳洞才能抵達交戰一線,所有的重型火力都無法抵達。

但這不是撤退的理由,沒有三聲短促哨聲,誰也不肯退一步。

汙血蓋過沈如松靴邊,他剛邁出一步,幾聲輕響卻攔住了他。

沈如松驟然回頭,半身浸在血潭裡的陳瀟湘在艱難爬起,抬起頭相對間,她眼睛下的那顆美人痣深深印在沈如松眼裡。

槍聲掩過她的喘息聲,沈如松把蝴 蝶刀插回胸掛,扶起半昏迷的陳瀟湘,抓住她的腳踝,扛到肩頭。

在濃濃硝煙裡,沈如松揹著咳血的陳瀟湘向後跑去,他沒有做逃兵,他要瀕死的戰友送回後方。

軍靴踩死了一隻碩大螞蟻,汁液四濺,順著崎嶇坑洞、下水道進來計程車兵,面容隱藏在防毒面具裡,軍衣破爛,他們下意識地給沈如松讓開了一條路,他們的眼角餘光掃過了這兩個戰友。

陳瀟湘的短髮飛揚著,她的本就有些小的眼睛半開半闔著,忽然輕如羽毛的身軀上下晃動著,熱風裡,一朵紅風信子沉浮著。

她失去溫度的掌心忽然被握住,一個陌生的戰士,一個陌生的戰友,一個血濃於水的復興軍戰士,握住了她的手。

沈如松只聽的見自己心跳,他聽不到潮水湧來的人聲,他只恍惚地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等他日光照到他頭上,他轟然停住,單膝跪在地上。

“醫護兵……醫護兵……“聲音由遠及近,沈如松感到肩膀一輕,等他意識清醒了一點,他看到陳瀟湘已躺在了擔架上,她雪白雪白的臉龐像是如平常般浮現了一絲野性的笑意。

“班長!班長!“

耳鳴聲突然停止,沈如松看到了一直喊他名字的人。

是誰沈如松都無法分辨,他只覺得眼熟,是人,就足夠了。

沈如松扶住這人肩膀站起,他回頭望著巢穴入口,他沒去問他的班怎麼了,他心裡那簇火焰,怎麼肯熄滅下去。

他拒絕了撤下去,他握著血痕凝固計程車兵胳膊,他用力握著。

沈如松看到一隊炮兵攜著彈藥箱往這兒趕來,他的眼神又開始恍惚,重影間一個個戰士變成了一隊隊戰士,揉過眼睛,卻是那些揹著彈藥箱的炮兵。

他們要把迫擊 炮彈送進去當手雷用,要用烈性炸藥斃殺畸形種,清除孵化場。

不需要任何指示,沈如松推開要揹他去醫療帳篷的楊天,他扛起彈藥箱重新鑽進巢穴。

孵化場裡,最開始的十一個獵兵只剩下了三個,他們削去了畸形人狼五根蹄足,異首狼臉砍做肉糜,那張異首人臉層層爆出瘤子,吐出倒鉤長舌,抽倒了又一個獵兵,在半空中當場扯做兩半。

增援姍姍來遲,部隊沒能驅趕出這頭畸形種,獵兵無法殺死它。在孵化場裡,畸形人狼得到最大化的戰鬥助益。

一顆顆迫擊 炮彈以及大口徑炮彈摘去了引信,堆砌成牆,不管工兵步兵,都在瘋狂運送進這些本該發射出去的炮彈。

還有軍用炸藥,該安全儲備的的炸藥同樣成箱成箱地搬來,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是要玉石俱焚了。

那又能怎麼樣?

沈如松戴上了防毒面具,氧氣泵進了肺裡,他拿起防爆盾牌,和所有人視死如歸的人們一起,組成盾牆向前推進,把畸形種隔離在外,看著三個獵兵攥著刀劍,搏殺著似乎永不知疲倦的畸形種。

炮彈堆砌著,就像磚瓦工在砌一堵磚牆,一個基數120發彈,636千克的炮彈像一條溪流運送進來。

黑色的巢穴頂遮去天空,極厚極厚的瓦礫與脂束擋住了所有支援,這變成了唯一選擇,一個在許多次慘烈清剿戰鬥裡得到驗證的方法。

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