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震西北的鐵槍門掌門,眼睛裡看到一個巨大的人影緩緩自風雪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身高九尺的巨型壯漢,一頭短髮如刺根根倒豎,黑沉的臉上佈滿橫肉,粗眉如刀,突鼻闊口,兩隻眼睛大如銅鈴,散發出凶煞之色。在這樣的風雪天裡,他卻只披了一件黑色斜肩單衣,那筋肉虯結雄壯如山的堅硬身軀上還纏繞著一條條粗如兒臂的鐵鏈。
如同從魔獄中走出來的巨靈神一般的壯漢踏著沉重的步伐來到鐵中堂身前,他微微俯身,那銅鈴般大的雙目中滿是冷酷輕蔑沒有半點溫度,他盯著鐵中堂,就像在看一條狗一頭豬,彷彿殺一個人和殺一條牲口根本沒什麼兩樣。
躺在血泊中身體殘缺不全的鐵中堂眼前彷彿壓著一座沉重的大山,他張著嘴巴,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那壯漢忽然冷笑一聲,然後抬起一腳就踏在了鐵中堂的腦袋上。
在那隻巨大的腳板之下,鐵中堂的腦袋就像一個西瓜一樣發出一聲脆響,然後稀碎的爆開,紅白之物四濺飛出。
西北鐵槍門掌門鐵中堂,死於三月下旬的一場雪中,死相悽慘無比。
那壯漢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半句話,因為他懶得說。而他踩死一個人就和踩死一隻螞蟻沒有任何區別。
壯漢抬起他那隻沾滿血肉的巨足,看也不看地上腦袋已經碎成一灘骨渣血肉的鐵中堂,自顧邁步來到那牌坊前,伸手毫不費力地取下了那把已經深陷石柱中的雙頭巨劍。
他反手將巨劍掛在背上的鐵鏈上,就好像揹著一扇門板。
兇魔立風雪,重劍殺四方。
酒館之內,氣氛詭異肅殺。
崇淵手指輕彈,兩雙筷子在血絲中粉碎。
他看著窗邊站起的年輕人,表情並不如何意外,只是眼神依然如同獵人看著自己的獵物一樣玩味冷漠,忽然冷哼道:“一進門就知道你不簡單,果然不是安份的人,你和那些自以為是的中原武林人一樣,都喜歡多管閒事,真是讓人討厭得緊!”
傅長青咬牙拼盡餘力從血泊中掙扎著讓自己的身體靠在一張桌腿上,他看著那年輕人,喃喃道:“多謝少俠仗義援手,不過這個魔教中人殺人不眨眼,你恐非他的對手。你若能逃得性命出去,一定還請把今日之事告訴武林同道,讓他們知道魔教又捲土重來了……”忽然語氣不繼,口中湧出血水。
崇淵頭也不回地冷笑道:“傅長青,你真以為鐵中堂能活著走出此地嗎?實話告訴你,如今的中原早已被我聖傳滲透,那些與當年有關的人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就算有人把訊息散佈出去,他們又能如何?”
傅長青聞言,眼神頓時一片絕望。
“中原武林遲早都會知曉我們又來了的訊息,但不是今天。”崇淵成竹在胸地道:“因為今天此地,不會有人活著。”
“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傅長青絕望的朝崇淵叫著,此時此刻,他也只有以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悲憤了。
崇淵呵呵一笑,“這句話,你應該對你自己說才對。你應該為你感到很幸運,至少以後你不會再親眼目睹他們那些人的慘狀。”
傅長青經脈內腑早已被禁神大法的詭異力量攪得稀爛,他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他看著年輕人,再次催促道:“少俠,你快走……”
那年輕人看了他一眼,雙眉微皺,他忽然嘆道:“老人家,你已經聽到了,他不會讓我走。而且,我也沒有說我要走。”
傅長青張來嘴巴想要再說話,胸口忽然一陣劇烈起伏,他雙目猛然一瞪,渾身隨即湧起一陣宛如千刀萬剮般的劇烈疼痛,讓他殘破的身軀竟然扭曲起來。
他五官也隨之扭曲變形,渾身骨節錯亂,他在地上來回的掙扎翻滾,偏偏又發不出半點聲音,那種痛苦簡直無法用語言可以形容。
年輕人面色一變。
“你想救他?”崇淵忽然嘿嘿笑道:“別浪費力氣了,如今就算大羅金仙下凡,他也活不了。而且這種死法對他來說已經算舒服的了。”
年輕人目光一寒,凜然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怨,但如此折磨他,也未免太沒有人性了!”
傅長青翻滾的身體忽然靜止,年輕人眉頭再緊,卻看到那個渾身血汙的老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血肉一樣變得乾枯扭曲形如一具乾屍。
他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了。
年輕人目中終於凜然一怒。
崇淵微吸一口氣,一派輕鬆之色,他看著年輕人道:“多管閒事的人,下場和他沒有區別,你可有死的覺悟?”
“多管閒事?”年輕人臉色漸寒,“以你這非人的手段,就算我不出手,你又豈會輕易讓我離開此地?”
“你很聰明。”崇淵冷笑道:“我說過,我沒打算讓你活著離開。”
“其實我的確不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年輕人點點頭,然後倒了一碗酒,說道:“可是很不巧,因為我實在看你很不順眼,所以今天這閒事我就真要管上一管了。”
他端起碗,將碗中烈酒一飲而盡。
崇淵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儒雅的臉上就露出了一抹驚異之色,他看著年輕人笑道:“真是有趣的人,那你想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