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桑晚心底的防線因為陳慈的話拉得緊緊的,看似無堅可摧,實則用剪子輕輕一割便斷成兩半,然後重重反彈在她身上。
陳慈最後說的那句話便是那把傷到她的剪子。
她說:“不信你可以去媽媽房間,聽聽她和哥哥正在說的話。”
陳桑晚不想去,但腳下卻在不由自主地靠近,直到裡面的交談聲隔著門板時輕時重地傳入她的耳朵裡,那些來自母親的話化作最後的利刃,將她徹底刺傷的體無完膚。
時間倒回到不久前,陳東隅被陳母叫進房間的時候。
陳母看著高大挺拔的兒子示意他坐下。
阿東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冷,有點像她。她這些年倒是因為年歲漸長,因為阿慈的到來,性格稍微軟了些,沒有當年那麼強勢。
可他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從不與他們交心,她極少見他笑過,一張臉總是冷冷的。正如此刻,她們明明相互注視著對方,他眼中依然毫無溫度。
陳母終於率先敗下陣來,重提了舊事:“我們不想讓你在外面給桑晚找房子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陳東隅淡聲道,什麼原因他一直知道。
“你不知道。”陳母搖頭,反駁他。
“我一直知道。”他強調,眼底帶著不容忽視的冷硬,“所以請您不用再提一遍。”
唐淑玲心底一亂,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一時想不通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她想和他好好解釋,於是措辭良久才慢慢道:“你知道養育三個孩子有多不容易嗎?”
“我們沒有太多精力去照顧你們,因為要忙著賺錢,我和你爸的死工資根本就不夠一家五口的開銷,於是阿慈三歲那年,我和你爸做了筆投資,原以為能穩賺一筆,卻沒想到大半積蓄被掏空。後來那段時間你記得嗎?你爸突然瘦了不少,一向圓圓的臉瘦出了下巴,連頭頂也冒出了白髮,都是愁的。”
“但是兩年後我們還搬了家。”靜默良久的陳東隅突然說道。
“那是因為想給你們更好的生活,買了現在這套房子後,欠的錢直到這幾年才還清。”
“是為了陳慈吧?”他涼涼地扯了扯唇角。
“是”陳母大方承認,這確實是最重要的原因。
“我跟桑桑不過是順帶。”陳東隅一語道破真相。
“也許你覺得我們做得不對,我們做不到一視同仁,但至少我們養大了你們。”
“我不能為了桑晚而讓阿慈得不到更好的生活。有些東西本來就屬於她,誰也不能拿走,供桑晚讀到高中畢業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大學費用太高,我們供不起。”陳母閉了閉眼狠心說,不去看對面男子越來越冷厲的眼神。
此時,房門突然被一股重力開啟,房間內的兩人回頭望去。
一個眼裡寒光隱去,浮起擔憂。
另一個神色一慌,而後又歸於平靜。
陳桑晚整個人抖得厲害,纖瘦的身子彷彿支撐不住自己,她咧趨一步靠著門,往日神采奕奕的黑眸不復存在,此時此刻她定定看著她的母親,眼底掀起風暴,狂風大作,波濤洶湧。
“您說得對,我當然比不得您的親生女兒來的重要,我也從來不敢肖想能在您身上多得到些什麼,不管是錢還是情感。”
“桑桑”陳東隅想靠近她,卻被她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