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士兵們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更不是傻瓜,早就知道這次任務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完成的,事實上趙揚也必須告訴他們實情——否則反而會起反作用,他們是能透過查詢個人終端,來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的。
因而車上的氣氛尤為的壓抑,許多人甚至眼睛都開始紅潤起來,發出低沉的抽泣聲,這令素不相識的司機都產生了一種錯覺,感覺自己宛如在運送著一群走向刑場的犯人——現在是活的,但沒多久就得喪命。
但這個殘酷的世界早已教會了這個司機冷漠無情,他不需要關心這群人的死活,他只需要將車開到指定的地點,然後放他們下去就是。
至於之後這群人是逃跑了還是戰死了,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幹事都不關心,他瞎操什麼心。
當車輛停靠在晨星鎮周圍的荒郊時,士兵們依次下車,腿腳都在發軟。司機迅速地掃了一眼,確定沒有人偷偷藏在車內後,便將這群孤兵遺棄於此,隨後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著安全的基地。
“長官,我們逃跑吧!”
“我們快跑吧,上面的人就是想讓我們去送死!”
……
一群群人圍著趙揚哭喊嚎叫著,可見趙揚平日裡的威信和人緣都不錯,起碼士兵們是想讓他帶頭跑,而不是一鬨而散,或是乾脆把趙揚殺了再一鬨而散。
趙揚臉上流露出難為的神情,但心底裡卻感到滿意,不僅是為這些士兵心裡還有他這麼一個老大,更是為了埃米和凱恩的口風嚴實而感到高興,看來他們的確是沒有提前走漏風聲啊!
畢竟基地內人多口雜,即便沒人那麼無聊去查監聽監控,隨便說出來一傳了出去,也難免惹來非議乃至麻煩。
“可我們往哪裡跑呢?要知道,恨不得把我們剝皮拆骨的原住民要殺我們,伊里爾吸血鬼公司也要殺我們!”
趙揚的口風稍稍一鬆,許多士兵眼前一亮,果然,我們的長官不是個死腦筋的,不會愚忠於不把我們的人命當人命看的上級!
但接下來士兵們也犯難了,的確,如果當了逃兵的話,那麼就是四面皆敵,再也找不到安全的補給點了,不僅日夜都處於危險當中,而且什麼補給都會變得很困難的。
“實在不行,我們就當亂匪,沒有吃的就搶,少了子彈槍械就搶,四處流竄,總比現在死了要好啊,長官!”
有一個膽子大計程車兵,咬了咬牙,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說道。
他說的這條路子,日後的確有很多人走,不論是原住民還是聯邦民,許多人都淪為了朝不保夕而又兇殘至極的亂匪。
“我倒是想出了個好主意,大家不妨聽一聽。”
眼見著情緒調動得差不多了,趙揚便將計劃中“能對士兵們說出口的部分”拋了出去。
“既然正面進攻也是死,潛入進城也是死,那麼我們不妨消極怠工。”趙揚咬著牙說道,“既然上面的人不把我們當人看,那我們也無需賣力氣,而且他們也不是非要弄死我們,只是他們也在消極怠工!”
“長官,這句話怎麼說?”那個剛剛提議說要當亂匪計程車兵,眼神中又生出幾分期待,畢竟當亂匪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若是趙揚有辦法的話……
“你們想想?這次的任務又沒附加任何的嚴厲軍令,說完不成就得都槍斃,說明即使完成不了,也只是按法按例處置罷了,並不是一定要把我們往死路上整。”
趙揚搖了搖頭,隨後繼續說道:“我猜那女表子養的上級,也是為了應付上峰的命令,隨便打發我們去充數去做罷了,至於我們做成了還是失敗了,活著回來了還是死了,都不要緊,反正按例處置就可以交差了。”
“我們真的撞大運了,完成了,便大半賴他們指揮有功,排程妥當。就算沒完成,也可以儘可能地把鍋推給我們,說制定的作戰計劃是完美的,就是我們這群人執行不利,他們也沾不了多少麻煩!”
就差來上一句“沒有人比我更懂伊里爾吸血鬼公司了”。不過趙揚所說的,性質倒與某個金髮捲毛前總統不同,因為他說的幾乎就是真相了。
趙揚的部下們在這吸血鬼公司幹了也有一段時日了,深知這公司的尿性,竟也是紛紛點頭,破口大罵女表子養的伊里爾吸血鬼。
“我們最小,沒辦法再把這責任黑鍋傳遞下去,這鍋是註定要砸到我們的頭上了!但我們可以卸力,或是避免砸中要害,只捱上些皮肉傷,而不是腦漿子都被它給砸出來!”
雖然趙揚說這句話時,用了些家鄉俚語,比如“黑鍋”,但結合此時的語境以及上下文的意思,除了沒有受過教育的原住民士兵還在雲裡霧繞外,其他的聯邦民士兵基本上都聽懂了。
“長官,該怎麼樣才能不使這口鍋把我們的頭砸成這樣!”一個士兵誇張地把兩隻手放在頭前,引起一陣笑聲,氣氛開始放鬆了起來,大家都認為趙揚是有辦法的了。
“現在我們都逃回去的話,那叫‘戰場抗命’,非得挨個槍斃不可,最好的情況也是隊長及以上全部槍斃,其餘人貶為那種戴狗項圈的炮灰!這就叫鍋砸中了腦袋。”
“但我們先佔領一個晨星鎮附近的村子,用zx型通訊臺向最近的一個伊里爾駐軍點彙報,順帶著把個人終端與通訊臺相連,實時轉發過去,那誰也沒有辦法說我們沒幹事!”
趙揚掏出個人終端,現在網路的訊號雖然弱是弱了點,但起碼可以保持通訊,看來伊里爾公司在這片區域也恢復了一些基站,或是一定程度上設法破除了原住民有關訊號封鎖的魔法,不再像一個多月之前一樣,兩眼一抹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