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謝書易去的每封書信中,都不曾提及過謝懷硯,也未言說過墨園之事,她不願做棋子,也不想摻進他們之間的事中,她知道,她送出去的每封書信謝懷硯都知曉。
謝書易再給她來信時,依舊和善關切,只是未提及過娶她之事,她在墨園得到了謝懷硯的信任,在一次他受了傷她為他上藥時,她低聲與他道:“我已到了出嫁的年紀,公子可能為我尋個出路?”
謝懷硯看了她片刻,應允下她:“桃漾妹妹想嫁人,我自是會為妹妹尋個不錯的人家。”
之後,她一直在墨園裡待著,謝懷硯書寫公文時,她在一側為他研磨,他作畫撫琴時,也會讓她一起,只是,他遲遲未提及過她的親事。
她不想再待在謝氏了,這些年她在謝氏長大,謝瀾每次來信只讓她討好老夫人,桓馥雖會關心她,可她畢竟沒有在桓馥身邊長大,她也深知自己的身世,她沒有依靠。
若再等下去,她依舊會被老夫人隨意給指了人。
天氣熱些時,她去蓮湖裡摘了蓮蓬,給謝懷硯做了清心消暑的蓮子糕,還在他書房的銅獸爐內添了蓮子香粉,那日,他用了一塊她做的蓮子糕。
桃漾見他喜歡,再次與他提起她的親事。
那夜,謝懷硯吻了她。
之後,一切如常,她依然待在他的墨園裡,他們也和從前一樣相處,桃漾心裡亂糟糟的,不確定那個吻是何意,是一時興起,還是對她有意——
並蒂蓮有男女定情之意,那日,他要去墨園的後山,她問他:“公子可以折一枝並蒂蓮回來送給我麼?”
他對她頷首應下。
待至午後,他下山回來書房時,手中確實有枝並蒂蓮,只是,盧氏的七姑娘來了墨園,秋霜說昨日老夫人剛為公子和盧七姑娘定下親事。
他與盧七見過面後,那枝並蒂蓮不見了。
沒過多久,謝書易自建康回到淮陽,說要帶桃漾回陽夏,讓謝瀾認她為義女,好著手操辦他們的親事,那日,桃漾站在謝懷硯的書案前,輕聲與他道:“桃漾多謝公子這麼久以來的關照,我已收拾好行李,午後便離開。”
她那日身上穿著一件素雅的藕色百褶裙,耳邊戴著一對紅玉鑲翠耳璫,面靨清麗,謝懷硯抬眸來看她,眉心微凝,問她:“你要走?”
桃漾對他點頭。
“大郎君要帶我回陽夏,公子珍重。”她說完,抬步轉身,謝懷硯在她身後起身,嗓音冷沉:“站住!”
桃漾轉了一半的身,只露出半邊側顏和耳邊的紅玉耳璫,她腳下步子停住,隨即再抬起走出了他的書房。
矜貴傲慢如他,並未再開口喚她。
她和謝書易走了。
謝書易卻並未帶她回陽夏,他把她囚禁在城外的一處別苑內,逼著她模仿謝懷硯的字跡給遍佈在各個州府的暗線寫書信,他要毀了謝懷硯,讓他身敗名裂,好代替他坐上日後的家主之位。
也是那時桃漾才知,謝懷硯並沒有和盧七姑娘定親,是謝書易的人在暗中誤導她,謝書易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對她百般羞辱。
“呵,不願幫我?在他的墨園裡待了這麼久,怕是早就不是個雛兒!”
“謝懷硯最是清高自傲,怎麼可能會娶你!”
“桃漾妹妹若再這般犟,我只好把妹妹送去黑窯裡,妹妹到了這裡,定是所有人搶著要——”
桃漾幫了他。
幫他模仿了謝懷硯的字跡,給各州府去了書信。
第二日,謝書易命人給她喂下了魘毒,她在謝懷硯的墨園待了十月時日,他就讓她痛苦五個時辰而死,她只存一絲意識時,已感覺不到痛,只是覺得有人在捏著她的手指寫字。
再到後來,她似是聽到了謝懷硯的聲音——
謝懷硯來到城外別苑時,桃漾躺在屋內的榻上,無論他怎麼喚她,她已沒了回應,隻手中死死的攥著一張香帕,上面是她用血寫出的字跡。
——我與謝懷硯未曾有過情分,生與死,我都是你的妻,書易——
謝懷硯攥著她的香帕,神色冷沉如冰,一把撕開手中血書,呵笑:“就這麼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