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華遠遠看著一片慘白的金府,一滴淚突然流了下來。
她莫名地用手擦掉眼淚,拿出手心中一塊小小殘鏡:“是你嗎?原來你對他們是有感情的。”
恆古拍拍她的肩:“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靈華伸出另一隻手去接細細密密的雨點:“是啊,萬物自有定數,這已是註定的結局了。”
“好了,我們回去吧。”恆古拽拽她。
靈華應了一聲,剛轉身忽然道:“我們走回去吧,總是飛來飛去也沒意思。”
恆古只覺可以跟靈華多點時間共處,忙不迭點頭:“好啊!好啊!”
春夏交接,樹木成蔭,他們緩慢行至安縣以東的一個小鎮。鎮子裡很是熱鬧,且民風淳樸,十分歡迎他們兩個“外來客”。
恆古找到一個不大的客棧歇腳,坐在大廳中點了份雞湯,聽到周圍人和小二竊竊私語:“哎,你聽說了嗎?前幾天安縣出人命了!一個大宅子,全家上下一個活口都沒留。”
“是啊!太可怕了!聽說他們死狀都極為可怖,特別是金老爺和家裡的護衛,都被撕得四分五裂,死無全屍啊。那個金家的小姐,屍骨都沒有,只留著一張臉皮在房間裡,可嚇人了!”
“我說小二哥,你這訊息很靈通啊!”旁邊的食客誇讚道。
“嘿嘿,這鎮子來往的人多,隨便聽兩句也就知道些訊息了。”
小二給客人添了茶,正欲往別處走,靈華叫住了他:“小二哥!你說的是安縣經商的那個金家嗎?”
小二回過頭來,熱情道:“客官您也知道啊!就是那個金家,安縣也只有這麼一個金家。聽說那金家早就被鬼纏上了,也不知是不是鬼神作祟啊,這麼一宅子人,都死了。唉……”
“都死了?如何死了?”靈華捏緊手中的杯子。
小二訕訕一笑:“這事說來也怪異,一月前吧,金家突然就瘋了幾個人,說是半夜裡見著鬼了,還是無臉鬼,說是小姐回來索命。金家那老爺也像中了邪似的,天天吆喝著自己女兒又復活了,高興得跟發了瘋似的。
就在金小姐頭七那天清晨,有個打更人路過金家,看到有血從門口流出來,他推門一看,金家上上下下全被砍掉頭。那金老爺還有院子裡的護衛,都撕得四分五裂,身首異處,血流成河啊!
而金小姐的屍首更是詭異,只有一張臉皮扔在地上,頭顱和身體都不見了。
官府把屍首都抬走了,查了個把月也沒個訊息,估計這案子要變成懸案了。”
靈華聽完把杯子重重一放,掏出一塊碎銀給小二哥,疾步走到房間內啟動殘鏡。
鏡中一黑衣人悄悄擊倒了靈堂裡守靈的公子下人,拖出金奇苑的屍首,用靈力剝下她的臉皮,覆到自己的臉上,又扒下她的衣服換到自己身上。
靈堂裡出現了一位活著的金奇苑。
而地上躺著的,是血肉模糊的無臉鬼。
孫蓮苒背過右手,隱藏住空蕩的袖管,步步生蓮走向金老爺的臥房。
“爹?”
金老爺看著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愣了半晌,突然大笑起來。他笑得臉和脖子通紅、上氣不加下氣,笑得落下絕望的淚來。
頭七當日,孫蓮苒殺光金家所有人,她看向遠方低喃:“夫君,是他們打你,他們害你。我給你報仇了。”
說罷,金府中無數黑色怨氣如狂風雲卷圍繞在她身邊。這些怨氣中有咒罵聲、哭啼聲、尖叫聲、求饒聲,各色聲音混在一起,聽得人頭暈腦脹、呼吸艱難。只見孫蓮苒深吸一口氣,所有怨氣被她吸食乾淨。
她的血色眼眸更深了些。
殘影消失,靈華看完孫蓮苒所作所為,一貫平靜的神情有了波瀾。她扣下殘鏡:“金家人何其無辜!孫蓮苒此番作為簡直喪心病狂,是我沒保護好他們,應再等些時日走的……”
她忽而反應過來:“不對,她早有預謀,特意消失一段時間,只是在等待我們都離開,方便趁虛而入。”
恆古亦是氣憤至極:“真是可惡!就算她心裡有冤屈,也不能拉上金家的僕從陪葬!他們又做錯了什麼?我看她現在已經思想扭曲,不算正常人了!”
靈華眉頭緊皺:“此番看出她怨氣深而強大,又有邪門的修為加身,恐怕會魔化。難怪楊道長說不能留她,是他已經知道了嗎?”
恆古一臉不屑:“我都能看出來孫蓮苒不正常,更何況是楊錫遲。說起來,我們剛接觸她時,她還是比較正常的,並沒有如此重的怨氣,還有點可憐。”
靈華細細看著恆古搖搖頭:“她已是死過一次的人,即使有人性也只是殘存,徹底失掉只是早晚的事。你也說了,她已不算正常之人,不應用看待人的眼光來看她。”
“確實。她自己就經歷過生離死別,若還有人性,怎會去殺別人的親人……”恆古垂首,情緒低落。
靈華摸摸他的頭:“她若繼續作惡,殺掉生靈吸食怨氣,遲早會瘋癲成魔,攪得世間大亂。我們應當阻止,不讓金家的事情再次發生。”
她想著,掏出傳音符,問小二要來筆墨,寫起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