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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草它馬滴

車子沿河邊繼續行駛了十幾分鍾,當監獄高大威嚴的黑色大鐵門遙遙在望時,天空雲開日現,風停雨歇,明媚的陽光照耀大地,雨後的世界清新潔淨;山坡上,溝谷中,霧汽蒸騰,像一片片輕柔的薄紗。

從樹林中顯露出來的是一組灰色的建築群,灰色的大樓,灰色的圍牆,灰色的大鐵門;門前是寬敞的停車場,大鐵門旁武警的崗樓和執槍站崗的武警,武警旁邊站著一個胖胖的獄警。

鍾華停下車,走過去跟胖獄警打過招呼,這個胖獄警是專等鍾華的。兩人握手,寒喧,握手之後,獄警帶領著金鐸他們走進大鐵門,進入安檢室。

金鐸他們站成一排,一個一個接受檢查,手機不能帶,統一寄存;不準攜帶危險品;每個人都要登記,刷身份證;安檢室四角安裝著監控攝像頭。

金鐸掏出身份證,猶豫了一下,潛意識告訴他,此證一刷,身份就可能暴露了。金鐸把想法告訴鍾華,鍾華湊近那個胖獄警,跟獄警說有人沒帶身份證,胖獄警一臉寒冰,不斷搖頭。

鍾華走過來告訴金鐸,不刷不行,不能進去,這是硬性規定。

金鐸必須見呂成剛,別無選擇,只好刷了身份證。

會見地點在監獄的內部飯店,掛出來的招牌叫“親情餐廳”。只不過監獄的親情很費錢。

五個人走進飯店,找了個餐桌圍桌而坐,鍾華請鳳芝點菜。鍾華雖然對這兒的人和環境很熟,但看望呂成剛還是第一次。

呂成剛進來以後,來看他最多的還是鳳芝,鳳芝間隔幾個月就來一次,有時自己來,有時和呂成剛姨媽家的表兄妹一起來。所以,她對親情餐廳不陌生。

鳳芝拿起選單,斟酌了一會兒,這頓飯不用問,肯定是鍾華買單,鍾華已經夠費心了,不好意思再讓他破費更多。呂成剛最喜歡“紅燒豬肘子”,價格300元,鳳芝猶豫了一會兒,沒好意思點這個菜,轉而求其次,點了一個“宮爆雞丁”,價格150元。再看其它肉菜,全都在二百元以上,鳳芝不敢再看肉菜,在素菜裡點了油炸花生米30元,肉絲炒豆芽50元,尖椒幹豆腐45元,加宮爆雞丁150元,再加一個雞蛋菠菜湯30元,共是305元。

鳳芝放下選單說:“四菜一湯夠了,吃不了多少,也就是說說話。”

鳳芝說的是實話,根據以往的經驗,每次都是呂成剛自己大吃特吃,其它人動動筷子,點到為止。在這樣的環境下,獄警虎視眈眈地站在旁邊,誰能有胃口。

鍾華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是個要面子的人,其次,他更精通人情世故,這家飯店可不是一般的飯店,飯店招牌只是塊遮羞布,你不主動,大方兒的花上一筆,以後的事兒怕不好辦。

鍾華拿起選單看了看,又加了兩個硬菜:一個紅燒豬肘子300元,一盤鹽煮大蝦250元。

大奎看著鍾華驚訝的直瞪眼,金鐸卻點頭微微笑。

呂成剛被一個獄警帶出來,像所有的囚犯一樣,剃著光頭;因長年缺少陽光照射,臉色慘白;穿著灰格子囚衣,梗著脖子,昂著頭,看見眾人先是一驚,之後便開心的笑了。

呂成剛坐下便狼吞虎嚥地吃起來,吃了一會兒才喘著氣說:“草它馬滴,大清早眼皮跳,我以為有什麼難呢,呵呵,原來是你們要來。我真沒想到,你們來看我……‘三人幫’又湊齊了。”

鍾華說:“是金鐸要來看你,我們是陪他來的。”

呂成剛疑惑地看著金鐸,問:“金鐸,真沒想到,你能來看我。咱倆有……二十年沒見了┄┄聽說你在深圳,怎麼樣?”

金鐸給呂成剛夾了一塊肘子肉說:“還行,能混口飯吃。”

呂成剛說:“草它馬滴,已經半年沒人來看我了,唉--!外邊也沒什麼親人了,我爸也在裡面,不知我媽怎麼樣了。”

說起媽,呂成剛的眼睛透出亮晶晶的淚光,嘴裡仍舊大吃大嚼,把大塊的雞肉胡亂嚼幾口就吞進肚子裡。

金鐸不忍看他狼吞虎嚥的吃相,問道:“你怎麼樣?”

呂成剛悽然一笑,嘴裡嚼著食物,有點含糊地說:“草它馬滴,現在挺好,剛進來的時候不行,生氣,睡不著覺,現在適應了,身體也挺好。草它馬滴,我得好好活著,不能把自己折磨死了,還有仇沒報呢。”

鳳芝從坐下就一直在默默流淚,一會兒用紙巾擦淚,一會兒給呂成剛夾菜,這時對呂成剛說:“我大上個月去看過你媽,身體挺好的,就是神志有時不清醒,時好時壞,你姨照顧著,照顧的挺好,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你自己保重,注意身體,你沒事兒,你媽就沒事兒。”

呂成剛看著鳳芝,點點頭說:“草它馬滴,我沒事兒,我想開了,就是擔心我媽。我天天鍛鍊呢,每天二百個仰臥起坐,二百個俯臥撐,一百個深蹲,你看我的肌肉。草它馬滴,我下半輩子為姓唐的活著。”

呂成剛揚了揚胳膊,果然,呂成剛胳膊上的肌肉一塊一塊地滾動,皮下像是藏著一群小老鼠。

鳳芝糾正說:“說啥呢?你得為你媽活著,啥叫為唐英傑活著呀?你欠他的,他算個啥呀?”

呂成剛依順著鳳芝說:“你說的對,應該為我媽活著。”

金鐸問:“成剛,刑期還有多少?”

呂成剛說:“草它馬滴,我一天一天算著呢,還有十二年八個月零幾天。哎!――不信吧?我現在表現老好了,成乖孩子了,就是想多掙分兒,掙分兒可以減刑。”

金鐸撲哧笑出來,變臉成上學時嬉皮笑臉的樣子。

呂成剛好奇地問:“咋的?……笑啥?”

金鐸說:“上學時有套嗑兒,還記得不?――分啊,分啊,學生的命根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