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留短發很不錯。”
張司南記得,在南泠的時候,劉以清就一直留著短發,俏皮而漂亮,那麼多年過去了,她染過很多發色,換過幾次發型,但最終,都沒有留長過。
在他徹底睡去前,他依稀聽到有人在巷口說話,他感受到雨忽然停了,在輕輕睜開眼時,他看見是一把透明的傘擋在她面前,接著,他便沉沉睡去了。
在華渝的機場裡,劉以清將sin卡扔進了垃圾桶,她穿著白色衛衣與黑色夾克,戴著巨大的墨鏡,頭發整理得漂亮極了。林裴川在她身邊,穿著一如既往的黑色西裝,同樣戴著黑色墨鏡,兩人的行李由阿森負責推送。
“我伯伯呢?”劉以清問道。
“劉老先生下週回南泠。”林裴川回答道。
劉以清將新的sin卡裝進手機裡。看著她的動作,林裴川淡淡道:“想忘記過去,就要重新開始。”
劉以清開始走向安檢處,她一邊走一邊道:“不需要你提醒。”
遞上身份證和機票,劉以清摘下墨鏡,看向攝像頭,但攝像頭好幾次都掃描失敗。
她開始對著攝像頭開始微笑,安檢人員這次放她進去。
“劉氏專案即將啟動,老先生說希望在他來之前,你可以去看看。”林裴川跟上她。
劉以清問道:“伯伯打算在南泠開子公司?”
“確切地說,是打算建立新的劉氏集團……遵循劉禎的遺囑,”林裴川回答著,“在這之後……”他之後說的話令劉以清停下腳步,頓了頓,才繼續朝候機廳走。
在機艙裡,劉以清拿著身份證看了一眼,上面的劉以清正在微笑,青春,活潑,彷彿從來都是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她望向機艙外,她以為可以看見依稀的機場燈光,但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冰冷的,如同機器,那雙腫脹的眼睛裡,沒有昔日裡令人動容的光澤,剩下的疲憊與悲傷似乎完全與外面的黑夜逐漸相融。
航班起飛,劉以清最後看見華渝是在它的頭頂,這是一片燈火連綿的城市,還有人在放煙火,然而她聽見的,是一片寂靜。
“在這之後,你將會成為劉氏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林裴川的聲音回響在她的耳邊。
華渝與南泠的距離在世界地圖上來看,只有半根牙簽那樣長,劉以清曾經以為,跨越一座城市需要很大的勇氣,但現在,她覺得不費吹灰之力。
然而夢想在這段距離裡被逐漸吞沒,她一直以為可以相伴一生的愛情,就在昨晚,等到了大雨裡的別離。
上帝似乎在跟她開玩笑,然而今天也不是愚人節。
她忽然想起那天眾人在燒烤店喝了酒,陳安瑟在等她的助理接她時,曾把自己叫過去,說起的一段話。
“有沒有想過你之後會在哪裡?”陳安瑟的問題令劉以清有些疑惑。
“這不算問題,司南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劉以清笑道。
陳安瑟忽然笑道:“你的心在華渝,但你終究不屬於華渝。”
劉以清臉上的笑漸漸消失。
“我們其實是一樣的人,都是被家族培養出來的人,命數生來如此,沒有違抗的可能。”
劉以清當時不太能明白,但就在這時,華渝最後一點燈光消失在她視線裡,無邊黑暗籠罩天際,她只能看見自己的臉。
“再見,華渝。”她在心裡對這座城市告別。
“再見,司南。”
航班消失在天際,一點點的燈光都不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