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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應激

兩人有一雙極其相似的眼睛,瞳色淺,眼線長,眼尾細細的勾起來,對視的時候恍惚中像是在看另一個自己。

女人笑著說:“阿嶼,你來了,快過來。”

陸成渝站在原地沒動。

“來呀。”

他抬腳走過去,停在秦竹莊兩步之外,低頭看著她說:“陸成渝,不是你的阿嶼。”

秦竹莊說:“你很喜歡這個名字嗎?”

他沒說話。

秦竹莊:“那個女人改掉你的名字是嫌你髒,偏偏你還當個寶似的。”

她抬起手,握住陸成渝衣服包裹的胳膊,抵著袖子往上推,露出一截肌肉起伏的手臂,一直推到臂彎,再往上就有秦信留下的痕跡了。

女人的手涼得不像活人,隔著單薄的布料纏在人身上,像某種滑膩的變溫動物。

陸成渝才像剛反應過來似的猛地抽回手,踉蹌地往後退了半步,喉結滾動一下,垂下的指尖微微發顫。

但秦竹莊依然看見了一閃而過的紅痕,有一瞬間的神色極其扭曲,把那張風韻猶存的美人臉破壞完全,她輕聲細語地說:“你怕什麼,阿嶼,我都是個快死的人了,還能對你做什麼呢?”

修剪整齊的指甲狠狠地掐進掌心,陸成渝說:“你快死了。”

女人輕輕頷首,毫不在意地笑。

他說:“癌症,你會日夜被疼痛折磨,在化療中掉光頭發,失去你引以為傲的美貌,身上插滿管子,自己連排洩和進食都做不到,變成一堆躺在床上的爛肉,連做人的尊嚴都沒有,你每天都會痛苦地恨不得一頭撞死。”

秦竹莊的笑容慢慢變得僵硬。

陸成渝微微彎下腰,他狀態並不好,鬢邊的碎發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汗水打濕了,睫毛神經質地顫動,彷彿在拼命忍耐什麼,但依然直視著那雙與他相似的眼睛說:“但我覺得還不夠。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傾家蕩産地救你,只要我不同意,誰也別想讓你解脫,媽媽,通往地獄的路,你別想一路走好。”

“還有,”陸成渝冷冷地勾起唇,他做出這個表情時和秦竹莊有種驚人的相像,“你的阿嶼。”

女人雲淡風輕的表情終於裂了,尖利地叫道:“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陸成渝提高聲音打斷她,拿她的原話回敬道,“你都是個快死的人了,我怕什麼?”

“你報複我……”女人恍惚地重重跌坐回去,喃喃道,“你報複我對你……”

“不……”她像想到了什麼,大睜著眼睛,用奇異又癲狂的神情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你是因為他,你是因為……”

陸成渝靜靜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病房。

秦竹莊的笑聲透過門刺進耳朵裡,邊笑邊叫:“好孩子,你不長記性啊!”

陸成渝的手幾乎要把門把手捏進肉裡,離開她的視線,他強撐的鎮定頓時分崩離析,渾身不正常地發著抖,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沾在睫毛上,把視線弄得模糊不清,脖子彷彿被看不見的手掐緊了。

視野裡像一部閉幕的電影,黑色從四周蔓延上來。

他握著門把的手鬆開,狠狠掐住另一隻手臂,袖子堆在臂彎,小臂被自己抓出了幾道長長的血痕,指甲整個陷進去。

他看起來大概像某種病發作,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陸成渝大口喘著氣,在路人探究畏懼的視線裡踉踉蹌蹌地沖到衛生間,哆嗦著鎖上隔間門,捂著脖子撕心裂肺地幹嘔,好像要把內髒也一起掏空了吐出來。

劇烈的咳嗽、喘氣和嘔吐聲充滿了小小的隔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駭人的動靜終於停下來,apha面色慘白如紙,開啟水龍頭,把皮開肉綻的手臂放在水流下面,面無表情地看著流下的水從鮮紅變成粉紅,最後傷口被泡得泛白。

他掬了一捧水澆在臉上,跟冷汗一起打濕頭發,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鏡子裡映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睛冷冷地盯著自己,了無生機得像個劣質的白石膏雕塑。

陸成渝試著笑了笑,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眉尾放下去,唇角勾起來,眼皮半掩著。

依然像個披著畫皮的假人。

他只好放棄了,指尖摸上鏡子裡的臉,自語道:“再等等,就快結束了。”

痛經從脖子往下疼到膝蓋往上,我現在已經是一條廢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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