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漏網之魚
陸成渝哭了很久,直到屋裡徹底暗下來,才慢慢地安靜了。
秦信抱著他沒動,又過了好一會,小心地松開僵了的手臂,把睡著的人平放回床上。
他開啟床邊的小燈,去外面拿了藥品和幹淨的紗布,在昏暗的亮光下給陸成渝處理手上撕裂的傷口,幸而阻止及時,只是稍微有點出血,簡單止血消毒即可,不需要再受一遍縫針的罪。
身體上的傷痛好辦,看不見摸不著的病才是最難治的。秦信終於對藍煥的提醒有了實感,陸成渝何止有點問題,簡直稱得上岌岌可危。
他依然沒從方才的驚懼中走脫,要很費勁才能拿得穩棉簽,控制不住抖,用的力大了,那隻手就會抽一下,秦信停下來,略顯神經質地盯著他的臉看,確認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後才繼續。
原本能很快處理完的傷口竟是拖了一個小時,在高度集中且不需要腦子的行為過程中,秦信被焦躁不安矇蔽的理智逐漸恢複。
從某些方面來講,秦信是個稱得上“自我”的人。這種自我很少能有機會表現出來,他做上司時納諫如流,對親人朋友通情達理,是因為在他心裡這些事都不重要,或者說大體上都在他所掌控的發展之內。而一旦出現秦信無法掌控,並且極其在意的情況,他就成為了一個固執己見的冷靜的暴君。
藍煥說他是“觸發式”強迫症,秦信不置可否。
而陸成渝就是他既無法掌控又極其在意的主體。他對陸成渝的控制慾興許不會體現在過激的人身限制上,但一定會潛移默化地寫進對方的潛意識。不知道陸成渝有沒有察覺到,他越來越難以在與秦信的分歧中取得勝利,不管過程是否曲折慘烈,最後總能如秦信所願。
當秦信冷靜下來後,他毫不猶豫地推翻了幾個小時前自己痛徹心扉的保證,認為陸成渝依然需要接受治療,並且是不限於諮詢的規範治療。唯一的差別是他需要為這個決定做好更長遠縝密的準備。
秦信重新給傷口裹上幹淨的紗布,動作很輕地收拾好東西,出了臥室。
他本來想下次見到藍煥時再細聊陸成渝的事情,但陸成渝突如其來的崩潰讓他沒辦法再多等下去。就在他打算聯系藍煥時,溫朱憲的資訊先一步出現在手機上。
溫朱憲:【你碰上車禍了?】
秦信不奇怪他知道,溫朱憲就跟只在全世界都結了網的蜘蛛精似的,哪裡動一下立刻就能傳到他耳朵裡。
他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那邊接得很快:“你那毛病好了?這幾回聽著還挺正常的。”
“差不多,”秦信敷衍了一句,直奔主題,“你給我的資料上說魏小楚是孤兒,但他說自己有個弟弟。”
“孤兒?”溫朱憲愣了,“等等,先不說什麼弟弟,他怎麼會是孤兒?”
他的質疑讓秦信對自己的記憶産生了片刻的動搖,但很快又重新確定了:“你把資料給我的時候自己看過沒有?”
“沒有啊,我看那個幹嘛,暈字兒。”溫朱憲理直氣壯地說。
秦信:“他是孤兒,一出生就被遺棄了,沒有收養人。”
“但是,當年他還在營裡的時候有說到過他爸啊,”溫朱憲茫然地說,“他爸給他送過東西,有些是他們老家的特産,我和幾個人還跟他討過。”
秦信腦中閃過一絲抓不住的亮光,他驀地問:“哪裡的特産?”
“嘶……這麼多年了你現在問我,好像是糕餅,鮮花餅?但我忘了什麼花了。”
“……玫瑰。”
“哎!”溫朱憲一拍胳膊,“對,你怎麼知道?”
“朱憲,”秦信說,“魏小楚是x省人。”
“不可能,”溫朱憲毫不猶豫的說,“x省都快到寒帶了,哪來的玫瑰花餅特……”
話音突兀地停下了。
“是啊,”秦信忍不住冷笑一聲,“都他媽快到寒帶了。”
他的資料是改過的。
這件事本身並不意外,讓他覺得失控的是魏小楚真正的身份。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樣,魏小楚接近陸成渝的目的就絕不單純。
他掛掉溫朱憲,又聯絡了張鑫,張口就是:“訂兩張。”
“……”對面沉默了一陣,“先生,太明顯的話我會被開除的。”
張助理心累地嘆了口氣:“幹完這票就放我回老家過年怎麼樣?”
“好,”秦信幹脆地答應了,並畫餅道,“只要我在職,秦氏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
“謝謝您了,我會好好幹的。”張鑫有氣無力地說,“那魏先生那邊,我郵件裡的事怎麼處理,要告訴他假訊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