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臨安,按察司大牢。
陰暗潮溼的大牢內充斥著一股腐敗氣息,躲在角落裡的老鼠不時發出幾下“吱吱吱”的叫聲打破夜的死寂。
大牢最深處的一進單獨牢房反常的充斥著亮光,明亮的火把將這間諾大的牢廳照得透亮。
牢房裡此時只關押了一名犯人,四周卻佈滿數十位獄吏官差。
這名犯人雖身陷囹圄,卻依舊滿身貴氣打扮,方方正正的大臉上是一雙略帶傲慢的虎目,舉手投足間充斥著一股趾高氣昂的味道兒。
“你們兩個,把馬桶端進來,剩下人都先回避片刻,本王要出恭。”犯人大咧咧說完,對旁邊兩名獄吏指了指角落的馬桶。
原來,這名犯人正是曾經權傾天下,富可敵國的寧王朱宸濠。鄱陽湖一戰大敗後,寧王被王守仁所俘,為防止事態生變,王守仁在趕往南京前特意將寧王遷至臨安關押,並命伍文定親自坐鎮看守。
眾官差聽到寧王呼聲後都向牢廳外的長廊走去,絲毫不敢違逆寧王的意思。
雖說寧王目前是階下囚,可誰知日後會不會再發跡,畢竟是老朱家的血統藩王,皇帝能不念舊情殺了自己的叔叔嗎?退一萬步講,即使皇帝要殺寧王,他昔日黨羽舊故遍佈朝野,得罪他的後果可不是自己這些獄卒小吏能承受的,只要不越獄,其它隨他去吧
那兩名被指定的獄吏乖乖把馬桶抬到牢內,然後對寧王微微行禮,轉身也退到廳外長廊。
寧王看著獄吏消失的背影冷哼一聲,便解下腰帶排洩,排完從馬桶後部抽出一張廁紙,抬頭四下打量一番,確定無人在暗中監視,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碧綠色的小瓷瓶,從瓶口處噴灑一些液體到廁紙上,片刻之後,廁紙上便有字跡顯露出來。
寧王看完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然後用廁紙擦拭汙穢,擦完往馬桶中一扔,特質的廁紙一遇到汙水便浸透糟爛,即使有人不懼腌臢撿起檢視,也難以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來人啊,給本王把馬桶抬出去清洗乾淨,別影響本王就寢。”說完,往專門為其準備的床榻上一趟,呼呼大睡起來。
眾官差聞訊後又回到牢廳內,看著呼呼大睡的寧王不由苦笑,與其說是來看守寧王,倒更像是來給寧王站崗。哎,人之貴賤,生來有定呀。
南京,紫禁城。
一處奢華的偏殿內,正德於案前端坐,張永躬身立在案旁。
大殿之下,正恭敬地跪著一名彪形大漢,大漢身穿繡金飛魚袍,肩背兩把斬ma刀,看起來威風凜凜,春風得意。
此人正是宣府、大同、遼東、延綏四邊鎮統帥兼錦衣衛指揮使的平虜伯江彬。
正德聽完江彬彙報後問道:“這麼說來,王守仁離開宮城後連家都沒回,直接去了城內一處當鋪?並進入當鋪後院與一個老頭兒密談半個時辰,而朕的錦衣衛居然無法探查到南京城內一處普通院落內的情況?!”
江彬聞言臉色一變,忙俯身扣頭道:“皇上恕罪,微臣已將這處當鋪探查清楚,此處乃外八門中盜門的一個堂口,微臣派出的錦衣衛均被盜門中人發現,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衝突打草驚蛇,臣就命錦衣衛撤了下來。是臣辦事不利,請皇上恕罪,臣這就帶人去將這夥江湖賊子緝拿歸案!”
正德一聽更加生氣:“江彬呀江彬,跟了朕這麼久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抓賊抓髒都不懂嗎?!再說,朕讓你去探查王守仁的動向,你抓那群江湖刁民回來有什麼用!?”
江彬一聽,臉色都嚇變了,也沒了那副春風得意的勁兒頭,只管磕頭認錯,嘴裡一直皇上恕罪,微臣該死之類的叫個不停。
正德聽得更加心煩,擺擺手道:“行了行了安靜點,別總來這一套。”
江彬這才安安靜靜跪在地上,將身子壓得低低的不敢抬頭。
張永這時在旁說道:“皇上息怒,這個‘君子當’老奴倒曾聽說過,號稱是君子入門,可當無當之物,凡俗入門,贖當必以倍金。”
正德微微揚眉:“哦?君子入門,可當無當之物。”
張永諂笑說道:“不過是些江湖中人的噱頭罷了,換句話說,可以當命做事,按人索價罷了。這個君子當曾發生過幾樁趣事,皇上要是有興致,老奴就講來解悶?”
正德一聽,滿意的說:“張永啊,西廠這幾年在你手裡運作的有聲有色,其勢早已經蓋過東廠和錦衣衛了,不錯,不錯。”
張永聽到正德褒獎,嘴都樂開了花,連忙謝恩。
正德這時話鋒一轉,又說道:“江彬,你要好好跟張永學學,別整天毛毛躁躁,朕的錦衣衛臉都被你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