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仔細想一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雖然這會讓會多人覺得他有精神病,寧渡鶴的父母也的確帶他看過心理醫生。
當時那個心理醫生是怎麼跟伯父伯母說的來著?
“對不起,但是我用盡了各種手段,我真的沒辦法和患者進行更深層次的交流,他看上去很配合,實際上全是胡說八道,我真的沒辦法了。”
尚時黎想,他大概給對方的職業生涯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反正誰都沒能奈何的了他,而且他都要死了,還管別人怎麼看做什麼?誠然,寧家很照顧他,基本就是把他當做真正的家人了,他確實愧對了寧家對他的好意。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歌德卻覺得荒唐:“你的意思是,你憑借自己潛意識,覺得自己不該活著,所以多次嘗試自殺?”
尚時黎覺得他的描述沒有任何錯誤,於是點點頭:“對,就是這樣的。”
“尚時黎。”歌德用某種古怪的腔調喃喃道,“你知不知道你能活到現在是別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說完,他自己先補充道:“哦對,你沒有小時候的記憶。”
他知道尚時黎是個聰明的孩子,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但是他如今的所作所為,讓他不得不聯想到一些事。
“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如果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的話,那我們的努力算什麼呢?”
尚時黎不理解歌德話裡地意思,但他隱約覺得歌德可能知道一些關於他的,連他都不知道的事。他想了想,問:“你認識六歲以前的我嗎?”
歌德深吸一口氣,他意識到是自己沖動了,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對尚時黎說:“我不想騙你,但我想說,有些事還是你自己發覺比較好。而且只是我的一面之詞,你應該也不會相信吧?”
他說的有道理,於是尚時黎點點頭。
“但是,只有一點我要告訴你。”歌德正色道,“你現在死了,或許能解決得了問題,也可能是最簡單的辦法。但是,有那麼多人在為保護你的生命安全作出努力,你也要考慮一下那些人。”
“你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這對愛你的人來說是非常殘忍的事。”
他當然知道了。尚時黎從歌德那兒出來以後,就這麼想。他又不是傻子,也不是單純憑借本能行動的動物,當然不可能因為一個念想就實施這種行動。在很多年前,他就考慮得不能再清楚了。
即使有那麼多人告訴他,這是不可以的,這是不正當的,這是非常過激的,你不可以這樣做。但這是他很早就考慮清楚了的事,他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還挺天生反骨的。
尚時黎回到自己房間,一開始還沒有看到人。但他餘光瞥到了什麼,就看到了呆坐在門邊上的寧渡鶴。
他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寧渡鶴從來都是得體的,他身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狼狽”這個詞。
寧渡鶴看見尚時黎進來,也沒有立刻就起身。他有些怔然地伸出手,無措道:“怎麼辦,我好像留不住你。”
“不管我怎麼努力怎麼努力,你還是在試圖離開我。”他崩潰地抱住了自己的頭,“我能怎麼辦?就算我能盡可能地去找你,去救你,但是未來哪一天,我大概就看不住了——就像今天這樣。”
“要不是那家夥,我可能現在就見不到你了。一直以來都是,我在這方面對你完全起不到幫助,我連保護你都做不到,甚至都是你一直以來在保護我。”
“我是不是特別沒用?”他喃喃道,“我什麼都做不到。”
從來都沒有後悔的尚時黎,這時莫名的感覺心如刀割。
“不是的,鶴鶴,不是這樣的。”尚時黎蹲下身,“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不停地道歉。他本來是不會動搖的才對,但是先後面對了歌德的怒火,和寧渡鶴的絕望,他一時也不清楚自己要做的是否正確了。
這些年來,寧渡鶴為了他真的付出了很多時間和精力,他都知道的。
“我不會再這樣了,鶴鶴。”尚時黎傾身抱住寧渡鶴,“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走一步算一步,總而言之,他暫時不想再看到寧渡鶴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