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成立村集體經濟組織之事,有兩個好處,一是盤活村集體資產,包括荒地、林地和暫不使用的村小學等;二是爭取國家啟動資金100萬。”
大家聽到江心月如此說,很是驚訝,原來國家還有這麼多好政策?
“是的,國家有很多好政策,所以我們要用活用好用足。根據《四川省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條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由成員大會、董事會、監事會組成。關於這部條例,你們後面找時間認真研讀。今天主要討論,集體經濟組織成員的身份認定。就是說,誰才是我們這個集體經濟組織的成員。這涉及到利益分配,所以大家要認真討論,再作決定。比方說,哪天村集體經濟組織賺錢了,嫁出去了而戶口沒遷的能不能分,娶進來的以及新出生的能不能分。”
江心月講到這裡,沒再繼續,她要把時間留給大家思考、討論。
集體分配好像是很久遠又彷彿近在眼前的事,集體出工算工分,根據工分分配糧食、錢物,超支戶、餘糧戶、四屬戶……上世紀的記憶又紛至沓來。
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後,各家盡其所能發揮所長,在廣袤大地上深耕細種,養活了一家家老老少少,不再與村集體發生關聯,除非繳納農保、醫保等必須事項外,村集體組織好像不復存在一樣。現在突然又提出村集體分配話題,大家彷彿做夢般覺得不真實。
李德福算是聽明白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咱們村大概從94、5年開始,實行第一輪土地30年不變政策,去世的、出嫁的不退田地;添人進口的也不收田地。”
大家隨聲附和,都說這是事實。大家嚶嚶嗡嗡地小聲議論著,就是沒人明確說哪些人有權參與分配,哪些人無權參與分配問題。
這時,楊尚武清咳一聲:“我發表個意見。”
“楊書記,請講。”關鍵時候,還是需要有膽識有魄力的人站出來說話,才能鎮住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認為,凡戶口、田地均在本村的,算一個正股;凡戶口、田地只有其中一項在本村的,算半股。那些既無戶口又無田地的,就不算。”
“無戶口無田地不算股這條我不認同。很多人在外面打工,討了其它省的女人作老婆,有的孩子戶口也上到女方戶籍地,但他們是跟我們村的男人扯了結婚證的,怎麼能不算呢?”議事代表彭文冬反駁到。
“他們會在戶籍所在地的村集體享受相關福利噻,這不矛盾。”江小川接過話題,因為他家李虹就是外省人,在本村既無戶口也無田地。
江小川的話一出口,立即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同。
江心月見大家再無其他意見,立即歸納道:“本村村民身份按楊書記意見確認,從今天起進行鎖定。
關於理事會和監事會人員問題,根據《條例》,理事會和監事會分別由三至七人和三至五人組成;理事長由村支書擔任,也就是我擔任,大家再討論一下其它成員。”
大家覺得村集體就像一個空殼,並無多少利益分配,所以大家很快推選了江小川、李德福等人作為理事會成員,又推薦楊尚武、彭文冬、趙忠等人組成監事會成員。
“關於村集體經濟組織章程,江小川明天牽頭組織草擬,然後向村民公示,村民無異議後再向相關部門申請註冊。”
楊纓坐在江心月身旁,手裡的筆唰唰唰地飛快記錄著會議內容。
江心月接著安排下一個事項:“關於田地摸底調查工作,大家按照小楊發下去的表格認真填寫,包括組別、戶主姓名,家庭人口數,田、地、自留地、宅基地、林地等面積,逐一登記,一定要真實準確。無戶主田地亦要登記在冊。”
江心月下午在辦公室設計此表格時,可謂絞盡腦子,她需要準確掌握本村田地的實際情況,發展產業時才會心中有數。
“最後一個問題:討論鄉村振興示範區建設規劃。設計單位已出具設計圖,在操場邊的宣傳欄內。首先進行田型調整,即將下壩平整地帶的所有水田改成大田,裡面再修建生產便道和灌溉渠,以方便機械作業,這也是國家要求建設的高標準農田。其次,我們擬在村委會駐地、楊家灣大院、彭家祠堂三個地方建設小型文化廣場,設立農家書屋。大家看看有沒什麼意見?”
大家對改田改地沒意見,對修文化廣場也沒意見。他們心裡想,哪個領導來都喜歡整點兒花架子,以便上面來檢查時有拿得出手的“貨物”。儘管江心月說得激情澎湃,但大家依然茫然地坐在那裡,一來因為天熱,二來因為沒吃晚飯,肚餓沒精神。
江心月見大家蔫不拉嘰的樣子,知道就著一張設計圖定是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的,便收拾起東西準備散會。
不料彭文冬的突然發言打破了鄉間夏夜的寧靜:“改田改地建廣場,得花很多錢吧?這些東西對老百姓有用嗎?我看不如把這些冤枉錢用到實處,興許還能給老百姓帶來實惠。”
江心月正收拾檔案資料的手,被彭文冬的話生生僵住了。是的,自己開會前直奔主題,沒將鄉村振興的目的、意義和好處講深講透,他們不知道改田改地建廣場與他們有什麼關聯。農民都是現實的人,他們需要看得見摸得著的實惠,這與他們千百年來所受壓迫和奴役,以及苦難日子息息相關,怪不得他們。
江心月重又坐下來:“鄉親們,彭文冬的發言觸及到鄉村振興的本質了。我來了這麼多天,沒跟大家講清楚鄉村振興的目的意義,是我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