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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卷 楔子

華山之巔,分外寒冷,深秋時節,已是大雪紛飛,天寒陡峭,地凍雪舞。

積玉堆瓊,山巔高聳,欲扶搖上青天;峨眉奇美,遺世獨立,如寂寥鎖春秋。

在這漫天飄蕩的雪花中,遠遠走來一少僧一老道。

贊聖僧,眉清目秀,體態輕盈,一襲白袍,年歲未及而立,睿智勘破世間;

好仙道,鶴髮童顏,仙風道骨,身著道袍,老當益壯識途,淡泊勝卻名利。

這華山上此刻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即便是身手矯健的旅人,也不會選在這時登上這素以奇險著稱的名山,山陡路滑,稍不留意就會墜入足下的萬丈深淵。

僧道二人施展開上乘的輕功,不但如履平地,手足輕快,而且內力擯出體外,身上居然連個雪片都未曾沾到。

二人見四下更無旁人,心裡更是說不盡的舒暢愜意,一身的神功奇技,也不再刻意收斂。

只見那老道袖口輕輕一擺,剎時捲起大片雪花,未及觸手,袖口又是輕輕一抖,將雪花悉數拍出,丈外許遠的一塊已積雪的石頭上登時印出兩行小字。

那少僧見老道亮了這一手,心下極是欽佩:“他這手青龍汲水、長虹吐信的功法,自負自己勉力也可辦到,但絕不能似他這般揮灑自如,輕鬆寫意。至於僅憑袖力就用雪花印出字來,這般功力當真匪夷所思,神乎其神。看來自己的功力與這前輩相較甚遠矣。”一想到這,他忽然發覺自己竟起了相競之念,不覺間已著了“象”,不禁又是慚愧。

那少僧心念一轉,當下雙手虛空,緩緩拍出三掌,那石旁的松樹倒似受了一股勁風,不住顫抖起來,枝丫上的積雪慢慢飄散下來。

飄落下來的雪並不厚重,更像是大片的雪花,奇妙的是這些雪花似乎成了一層珠簾,將漫天的飛雪擋在外面,遠遠看去好似這松樹給石頭打了把雪傘,這奇景煞是好看。

二人相顧一笑,來到石頭近前,只見那印出的兩行小字正是“萬里層雲,千山暮雪”。

少僧不禁喝了聲彩,道:“好詩句!好意境!”

老道微微擺手,笑道:“老道不過是拾古人牙慧,貽笑大方罷了。”

少僧又道:“前輩寫的可是‘一代文宗’元好問的詞句麼?”

老道微微點頭道:“不錯,這正是元好問《雁丘詞》中的一句。相傳有次他遇到一名打雁人。打雁人跟他說:‘我捕到一隻雁,並將其打死。另一隻雁本已逃出羅網,不料竟悲鳴不肯離去,後來竟撞到地上自殺而亡。’元好問旋即想到一對同樣為愛殉情的痴兒女,感慨不已,當下作了此詞,一直流傳至今。”

少僧言道:“他詞意中把那對大雁視為情侶,孰不知也許它們本是朋友、兄妹或母子呢?由此推見,俗世間的那些情愛,也許只是些牽強附會的錯意,給別人強加個自己的念頭罷了。”

老道哈哈大笑:“世人確是多有些不容辯解的執拗,同一事物,各人的看法卻又不盡相同。元好問這首詞後半闋就寫道‘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在他眼中這對大雁的慘死固然不幸,但它們也是幸運的,他們的這段故事將因此被銘記傳誦,比那些正常死掉的飛禽,不知要幸運多少。”

那少僧卻道:“我看倒是未必,道家先賢莊子就曾打比方說,自己寧願像烏龜在泥裡拖著尾巴爬,也不願被殺死而被供奉在廟堂上。”

那道人笑得越發厲害,道:“與我相識的高僧向來只說些佛理佛言,他們絕不肯如你這般,引些道家《法華經》裡的道理,所言所行絕不會越界出格,孰不知心中有了‘疆界’,就著了色,著了痕跡。難怪聖僧你年紀輕輕,就能成為一教之主,見識的確處處非凡。”

這一僧一道乃是當今天下僧道兩教之魁首,他二人不但武功絕頂,罕逢對手,而且修為威望極高,一聲號令,天下僧道莫不俯首相從。

這年輕的和尚名叫相雲,自幼在峨眉山華藏寺出家修行,天資過人,聰穎好學,因而佛理修習精深。年幼時,他意外失足落入山澗,機緣巧合之下,他竟在一處隱秘的山洞中,尋得前輩高僧留下的一部修習內力的武功秘籍,習得一身純正無上的佛家內功心法,自此修習任何武功招數,猶如探囊取物、水到渠成一般輕而易舉。

他師父益心大師眼見華藏寺竟出了這樣一名品性純良的武學奇才,內心自是格外歡喜,對相雲更是苦心栽培,帶他尋訪名師,日夜修習武功佛法,盼他能夠將華藏寺發揚光大。他也果真不負所望,刻苦修習,終於大成,幾年之間,佛門武功竟無一不曉,無一不通。

待相雲二十歲時,在佛門中已罕逢敵手。益心大師彌留之際,倍感欣慰,不但將華藏寺方丈之位傳給了年紀輕輕的相雲,更是要他起誓向武林各大門派挑戰,以立聲威,務要將佛門發揚光大。相雲本無意此等虛名,更不願就此引起武林紛爭,無奈礙於師父死前的心願,推脫不過,勉強答允只挑戰劣跡斑斑、窮兇極惡之輩。

於是三年之間,相雲棍掃崆峒三絕,拳敗崑崙劍聖,足蹬天山刀隱,更是掌斃魔教五大長老,所到之處,兇惡之徒無不膽寒。

時日不久,天下皆知佛門出了一名百年不遇的後起之秀。相雲二十五歲那年,雲巖寺主持明月老禪師圓寂前,將代表佛門至高無上權力的“闞海佛珠”傳予相雲,自此天下佛門四海歸一,凡佛門修習弟子均聽命於相雲調遣,佛門勢力因而日漸強盛。因相雲在四川峨眉山出家修行,江湖人稱“峨眉佛聖”。

這眉須皆白的老道,俗家本姓張,出家後,人稱恆古道人,常年在龍虎山修行。他成名已久,遊歷過三山五嶽,五湖四海,結交的均是武林名宿,當世之傑。年逾八旬,掌管天下道教也已三十餘載,一身道家功法更是曠爍古今,老而彌堅,江湖人稱“龍虎道聖”。

華山盛景美不勝收,伴著漫天的飛雪,顯得更加蔓妙絕倫,二人邊說邊笑,兜兜轉轉,一步一景,樂不知返。不多時,來到華山一處險要之處——鷂子翻身。

鷂子翻身其路鑿於倒坎懸崖上,從上向下望去,唯見寒索垂於凌空,不見路徑。常人至此,須要面壁挽索,以足尖探尋落足石窩處,交替而下,更有幾步須如鷹鷂一般、左右翻轉身體方能通行,因而得名。

二人藝高人膽大,有心相較下輕功,面對陡峭絕壁,竟然直直躍下,一人用手輕拂石壁,一人用足略蹭巖邊,輾轉騰挪,似猛虎下山,如蛟龍入海,頃刻間即奔至下棋亭,竟是齊頭到達,不分先後。

僧道二人相視一笑,相攜走入下棋亭,緩緩坐下。下棋亭又稱“博臺”,相傳為陳摶老祖與宋太祖趙匡胤下棋之處,亭中桌上仍擺放著當年二人下棋時的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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