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雕花門,只聞縷縷花香直往鼻子裡鑽,連空氣中也瀰漫著一股甜膩膩的氣味。
曹方猴急,率先闖入花廳,一站穩腳跟,便急三忙四到處張望,打量房間佈局。
“好香啊!”
守禮連嗅了兩口,忍不住讚歎。
趙欽嘴上帶笑,略顯得意,首先掃了眼滿臉笑意的守禮,然後板起臉,一本正經道:“這是月季香,眼下雖不是月季開花時節,但師傅精心栽培,又拿炭爐烘暖,這才提前盛放了!”
曹方驚訝地點了下頭,剛想湊上去聞一聞,卻被眼明手快的趙欽一把扯了回來。
“別亂聞亂碰,這是郭貴妃點了名的,明兒我得送去千秋殿,你萬一給碰壞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曹方張著嘴,面帶歉意,垂下眼瞼。
趙欽沒有再計較,吩咐守禮倆不要亂摸亂碰,然後,默默轉到西牆拐角的架子邊,駕輕就熟地翻出兩本扉頁泛黃的黃皮書,面上施然一笑,重新折回守禮曹方面前,道:“喏,這是師傅修撰的《百花經》,一人一本,你們先坐下看一看,我等下要出去辦事,稍後回來,再給你們講解!”說著,居高臨下地遞出手。
曹方愣了一下,連忙伸出手,接下《百花經》,守禮緊隨其後,也歡天喜地拿了。
“別看這書單薄,內容可多,書內多是咱花房培育較多的品種,你們先大致瞧個樣兒,明日,我和杜陵會細細講解。”趙欽一口氣交代完,又滿是期許地望了守禮曹方一眼,而後閃到板壁後頭,運氣抱起一盆老樁海棠,急匆匆出去了。
守禮目送趙欽離開,趕忙低頭,鄭重地將黃皮書捧到面前,然後,翻開扉頁,從頭觀閱,只見其記錄翔實,插畫精美,似鳶尾、菖蒲、牡丹、芍藥、百合等,不光詳細記錄了生長習性,還硃批了其栽種、養護之法,就連插畫,也力求形神兼備,很是周全。
認真翻看下去,守禮益發佩服馮子敬,不光崇仰之情陡增,連從師學藝也覺著有奔頭了。
曹方卻沒興致,胡亂翻了幾下,面上漸漸有點不耐煩,又瞧守禮捧著書全神貫注,他很是不屑,隨手將書往座上一扔,怫然起身,“怪不得人說‘新箍馬桶三日香’,咱們才來花房幾日啊,一個個就晾著咱們,不想教就不教,不想帶就不帶!”
“師傅不說了嘛,他這兩日不得閒,沒工夫理會咱們!”守禮目不轉睛盯著荷花圖,頭也不抬地說。
曹方勃然而怒:“這話分明是在搪塞人,什麼叫沒工夫?功夫不都是擠出來的嗎?”
守禮聽得清楚,連忙將目光從扉頁的精美插圖抽開,然後定定望著氣咻咻的曹方,安撫道:“你別動火了,趙師兄讓咱們看書,自有道理,我們安安心心看就好了!”
曹方撇了撇嘴,厭惡道:“無聊透了,我可看不下去,你在這看吧,我出去逛一逛!”
守禮一聽就急了,慌忙放下愛不釋手的花經,堵住曹方去路,勸道:“你這也太冒失了,趙師兄教咱們看書,你招呼不打一聲就跑出去,萬一師兄等下回來了,怎麼交代?”
“怕什麼?等趙師兄問起來,你就說我出恭去了,這不結了?”曹方渾不在意道。
“這......”
守禮不想撒謊,有點為難。
曹方哪管這麼多,彎腰將《百花經》撿起,放在茶几,然後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了。
守禮瞠目結舌,不禁對曹方心生厭惡,覺著他忒不守規矩,明明忍一忍就好了,偏往外跑,不由氣道:“太莽撞了,不管不顧就往外跑,萬一趙師兄生氣了,連累我如何是好?”
須臾,趙欽邁著穩重而矯健的步伐經過窗戶,守禮正急得走來走去,一聽到腳步聲,嚇得手忙腳亂,慌里慌張坐回板凳,隨手抓了黃皮書,裝模充樣在認真閱讀。
趙欽跨過門檻,冷眼瞧守禮面色奇異,緊張得跟當了賊一樣,不由心中納罕,再一看,曹方不見了,登時陰沉下臉,揚首闊步到守禮跟前,厲色詢問;“曹方呢?”
守禮垂下腦袋,一閉雙眼,繃緊了身體,萬分緊張道:“曹方.......去茅房了!”
趙欽哦了一下,慢慢往裡間走了兩步,“我出去有一炷香功夫了,書看得如何了?”
守禮拿手肚兒摩挲著扉頁,強裝鎮定道:“翻到最後了,只是讀得不甚仔細,好些地方看不大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