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的姨母終於在三天後的夜裡,坐牛車到了常家。
大雪時節,整個村莊都籠罩在濃厚的寒霧下,沒人知道常家來了客人。
穗穗和爹孃是事先就知道的,所以早有準備,院裡的燈一直沒熄,灶火上也煨著驅寒的薑湯。
常英兩口子去開門迎接,他們終於見到“姨姐孟翠蘭”,當喊出信里約定好的稱呼時,三人意會的笑容,就消融了第一次見面的陌生感。
穗穗也託著肚子站起來,率先喊了聲“姨母好”。
“誒,樂寶身子重,快坐好。”孟翠蘭親切的應道。
她對常家人的態度非常恰當,沒有過分熱情的不安,也沒有絲絲冷淡的尷尬,和多年未見的親人一般無二。
常英兩口子有條有序的招待著,他們原本擔心那邊派來的人,不適應這鄉下,沒想到會這般隨和,是再好不過了。
穗穗注意到姨母的前額髮絲上,沾著細密的霧粒兒,起身拿來條幹淨的帕子。
姨母接過帕子,和藹的笑容裡透著慈愛,還有幾分旁人看不明白的感慨。
立春那天,萬物復甦,陽光祥瑞。
穗穗提前臨盆,平安誕下兩男一女,不過她已筋疲力盡,身下撕裂的疼痛,更是錐心般的難受,幾度昏厥。
好在有翁老在外把持,及時調整方藥,吊住了她的精神。
娘和姨母的動作也很快,收拾好血汙後,就立馬在撕開的傷口處,塗上穗穗自己特製的藥膏,才沒有痛得那麼厲害了。
在她生產之際,只有守在外面的常英看到東方的太陽,霞光萬丈,穿過層層雲際,照射在自家屋頂上。
至於姚婆子,穗穗的孩子們都吃上奶了,她還在家裡等訊息。
因為呂睿超赴京趕考前,在春節期間安排人,給這十里八鄉的接生婆,都上了遍“緊箍咒”,所以姚婆子把握十足,常家的事,除了她,誰也不敢接。
而她,只要弄死穗穗母子,就直接帶著一家五口奔京都去,這個條件,是她上次“胎死腹中”的計劃失敗後,臨時和呂睿超提出來的。
姚婆子唱著小調子,正滿懷憧憬的打著包袱,她那嗜賭成性的男人呂大橋回家了。
呂大橋見到床上的包袱,朝她一腳就踢了過去,怒罵道:“常家的小雜種們都生出來了,你在搞什麼!”
姚婆子聞言,驀然一怔,顧不上那一腳的吃痛,忙問道:“不可能,除了我沒人敢給常家接生,再說也還沒到日子,你聽哪個亂講!”
呂大橋暴躁的很,“還亂講!常家生出三胞胎,在村裡都炸開鍋了,你是聾了還是瞎了?看你怎麼和呂睿超那廝交差,反正銀子我是已經花完了。”
“三胞胎!”姚婆子不敢置信,臉色一慘,怔怔的唸叨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就這幾天沒去那裡,怎麼就生出來了,還是三胞胎!”
她忽然想到什麼,雙手拍腿的氣道:“哎呀,難怪常家不讓我查肚子呢,原來她竟是懷了三個,我得去看看!”
說罷,她推開呂大橋,直往常家的方向跑去。
當她快到常家時,正好和大庚碰上面。
“喲,姚嬸來了。”大庚喊道。
姚婆子見到他,趕忙問道:“大庚,常樂可是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