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簌簌,蘇蘇?沈持玉腳步頓住,猛然間想明白了一切。
原來竟是這般。
彷彿是大冬天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冰水,寒意徹骨。
宋冀年回來時天已黑透,見屋內仍舊亮著燈,想著沈持玉應是還沒睡,入了內室果然見沈持玉坐在妝鏡前梳理青絲。
淡淡的桂花頭油在屋內蔓延,沈持玉自妝鏡裡瞧見他疏朗的眉目卻不曾開口言語。
宋冀年敏銳地覺察出異常,他隨手褪下衣衫丟在一旁的椸上,瞟了一眼沈持玉,腳步輕緩地走到她的身旁。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往常這個時辰沈持玉都已經歇下了,今日好似特意等他。
沈持玉不鹹不淡道:“睡不著。”
“夫人還在為白日的事情生氣?”他隨手拿起桌上的梳篦想要替她梳理垂落在肩頭的青絲。
沈持玉卻站起身直截了當地問道:“夫君是不是早就知道姨母要來?”
宋冀年手上動作一頓,隨後淡淡道:“之前聽母親提過一嘴,也並不清楚他們何時來。”
她面色轉冷,道:“為何夫君從未與我提過此事?”
宋冀年放下手中的梳篦,語氣帶著明顯的逃避和敷衍,“這些日子公務繁忙,一時忘了。”
一時忘了竟還特意從衙門裡趕回來迎接這母女二人,這忘了是因為江簌簌來家裡這件事不重要,還是告不告知她這件事不重要。
二人做了三年夫妻,她不是對他沒有期待過,可心底愈發失望。
她欲再問,他卻已轉身躺回床榻之上,似是累極,闔上眼便睡了過去。
說不氣悶是假話,可她又困頓於這四方天地不知如何紓解,悶悶地躺回榻上輾轉一夜直到天亮方才睡去。
翌日醒來又不見了宋冀年的蹤跡,仿似是故意躲著她一般。
沈持玉到底是對江簌簌存了疑慮,知曉母女二人一早出了門,便從妝奩裡挑選了一隻琥珀連青金石手串去了宋靈珊的屋子。
原本宋靈珊是想跟江家母女一道兒出去的,但她大病初癒精氣神不足便沒有逞強,見到沈持玉送給她的手串立即歡喜地戴在了自己腕子上。
“這手串是我前幾天在鋪子裡看到的,當時瞧見它便想著你戴上定是好看的,如今瞧著果然是了。”
宋靈珊戴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嘴裡甜甜地哄道:“還是嫂嫂疼我。”
昨日江簌簌來也給宋靈珊帶了禮物,是一匹成色不錯的宋錦,倘是在從前宋靈珊許是會歡喜,但自從見識了秦公子送來的月華錦,其他的緞子如何能看得上,是以昨日見到禮物時就有些悶悶不樂。
沈持玉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緞子道:“這是靈珊新買的緞子嗎?”
宋靈珊撇了撇嘴:“哦,不是,這是昨日表姐送我的見面禮。”
聞言,她站起身走到跟前,伸手摸了摸道:“是蘇州産的宋錦,料子倒是上乘,只是這顏色……”
這匹布是天水碧的素面錦緞,送給旁人倒也罷了,但是宋靈珊這人喜好排場,衣裳顏色素來豔麗,像是這般素淨的料子,她可從未在宋靈珊身上見到過。
“表姐也真是的,自己當了寡婦,便以為所有人都像她一樣喜歡素淨的。”宋靈珊一向口無遮攔。
沈持玉心中一驚:“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