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

緊接著就有十幾個人抬著麻袋、箱子上了船，其中甚至還有半頭豬、半隻羊，沈持玉不用想也知道剩下幾個麻袋和箱子裡裝的也定是吃的。

沈持玉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額角，他真是把她當成自家廚子使喚了。

紅豆率先看不下去，指著程棲遲道：“你把我家姑娘當什麼了？”

程棲遲自知理虧，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然是將沈姐姐當親姐姐看待啦！你放心，但凡有沈姐姐用到我的地方我定然萬死不辭！”

他說這話時神情極度認真，聲音擲地有聲，完全不同於平日的嬉笑模樣。

倒是把紅豆唬住了，晴雪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你能為我家姑娘做什麼？”

程棲遲有些尷尬，他雖不知這位沈姐姐什麼來歷，但從言談舉止及隨從來看，對方顯然出身不低，也實在沒有啥用得著他的地方。

但是程棲遲依舊面不改色道：“總之我話撂下了，日後姐姐有難處盡管說。”

然而沈持玉也並不稀罕這承諾，男人口中的話又有幾句是真的，何況對方還是個毛頭小子。

真正讓她動心的是程棲遲帶來的這些東西，裡面有不少的新鮮蔬菜，除此外竟然有很多來自西域珍稀的香料，還有胡蔥、土芋、番柿等外來菜蔬，要知道眼下入冬，很多果蔬都只能依靠暖房來種植，也難怪程棲遲出去了整整一日，天知道他搜羅這些東西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更別說銀錢之類。

見沈持玉對這些食材感興趣，程棲遲揚起大大的笑臉，自豪道：“但凡是這個世上有的，凡是我能搜羅到的，我都給你帶來了，全都送給你。看，這裡是你上次說的那個番柿，我打聽了好久才打聽到……”

上次用飯時，她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他便記住了。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傾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魚鴉唱晚。

沈持玉望著眼前天真的少年，她的眸中隱隱發燙，外祖父、太後、少年的玩伴以及她曾經的夫君，她身邊親近的這些人每一個都知曉她喜歡做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花費一整日時間跑遍大街小巷為她搜羅來這些不起眼的菜蔬。

她背過身，眨了眨眼看向被夕陽染紅的江面，心底也升起了一股暖意。

程棲遲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好在眼下入了冬，還能放些時日，但量確實有些大，沈持玉便尋思著將一部分蔬菜醃製，又做了些鹵味。

豬蹄買了整整一麻袋，廚娘和晴雪忙了整整一個上午才將這些豬蹄全部清洗幹淨，沈持玉將豬蹄挑選過後，分成幾種做法來燉煮，又吩咐廚娘和晴雪和麵做了許多的面條。

經過三個時辰的文火慢燉，鍋蓋掀開，香氣彌漫在湖面上，船艙內外所有人都被吸引了過來，當色澤金黃的豬蹄伴著濃湯澆在白生生的面條上，所有人都忍不住了吞了吞口水。

船工們已經被折磨了近三日，看得到吃不到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噩夢，行船這麼久以來從未接過這麼艱難的任務，每天都忍著想要打劫船客的沖動。

程棲遲最是等不得，端起一碗麵，不等紅豆給他澆上湯汁就搶過湯勺自己往碗裡舀了整整三大勺，直到碗裡實在堆不下。

哦，這已經不能用碗來形容，程棲遲自從吃了沈持玉的第一頓飯後就給自己換上了飯盆。

沈持玉無奈地嘆了口氣，回頭看到不停吞嚥口水的船工和鏢師們，笑了笑道：“今日做得多，諸位都有份。”

聞言，眾人眼睛放光，一擁而上，待到近前，被紅豆的一聲喝斥又都乖乖地排起了隊。

蹄花是與黃豆一起燉的，入口軟糯，骨肉酥爛適中，面條之上裹上蹄花黏稠的湯汁，好吃得簡直要了船工們的老命。

所有人一邊吃著一邊盯著鍋裡，想著趕快吃完了再盛下一碗，但這豬蹄面又實在好吃，忍不住想要細細品味，在口中咀嚼個千八百遍。

沈持玉看著眾人糾結的模樣有些不明所以，看向程棲遲低低問道：“不好吃？”

程棲遲吃得滿嘴油光水亮，順著她目光看了一眼船工們的神情立即就明白她問的是什麼了，他含著滿嘴飯，哭著道：“我的姥呀，太好吃了，沈姐姐你定是天上掌櫃美食的神！”

紅豆撇了撇嘴：“你說的是灶王奶奶吧，我家姑娘才沒那麼老！”

正說著話，船老大忽然發現有幾艘船隻正向他們靠近，雖然此時天色大亮，又距離杭州府不遠，他猜測應該不是水匪，但仍是叫了船工們戒備起來。

直到有人遠遠站在甲板上搓著手，大喊道：“大哥，你們船上做的什麼好吃的，太香了，能不能賣給我一些，多少錢都行！”

接著又有第二艘、第三艘船靠近，俱是來詢問吃食的。

船老大默默翻了個白眼，他們自己都不夠吃還賣給你們，做夢呢！

沈持玉自然不會同意賣給這些人，便讓船老大一口回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