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持玉盯著自己的面容發呆,男子眸中閃過厭惡之色,冷冷道“竊人者以竊竊之,窺人者以窺窺之。”
說罷竟甩袖離去,留下沈持玉一臉懵懂,“什麼意思?”
不僅她讀書少,身旁的兩個婢女也沒多少書,自然都不懂啥意思。
一旁看熱鬧的讀書人好心解釋道:“他罵你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三人皆是一臉莫名其妙,深覺此人怕是有病。
待三人回到船上時辰已不早了,船老大著急啟航偏偏等不到程棲遲,這時舵工前來稟報說是一年輕公子想搭乘商船到京城。
這船是沈持玉包下的,船老大自然不能作主將人收下便來詢問沈持玉的意見,考慮到此行危機重重,沈持玉並不想載陌生人同行,當即便拒絕了。
誰知那人竟然兀自上了船,逼船老大帶他過來親自協商。
“又是你!”
沈持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真是冤家路窄。
鑒於前兩次的不歡而散,任是誰都看得出來此人極難相處,她正想著如何拒絕,卻聽那人開口道:“我剛剛救過你。”
是,不僅救過,還罵了她兩次。
不過她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既然他主動提了,她也不好拒絕,於是便應下了。
這時,紅豆急匆匆走到她跟前,耳語道:“方才有個小童來傳話,說程公子有事不跟咱們同行了。”
一路上都是程棲遲死皮賴臉非要跟著,這會兒竟然主動走了,真是稀奇。
她又忽然看向眼前的男子,問道:“不知公子貴姓?”
男人蹙了蹙眉道:“在下姓程。”
竟也姓程,難不成與程棲遲有關系。
未等她問出口,男人已帶著兩名僕去了艙室。
雖然船上多了三個人,但這三人平時大多時候都躲在船艙裡不出來,對她們倒也無甚影響。
只是沈持玉自知曉了母親之事便一直鬱郁寡歡,連胃口也變差了,自然更沒有心情烹飪美食佳餚。
晴雪和紅豆為了逗她開心亦是使出了渾身解數,眼見著還有兩日就到京城了,沈持玉也不想外祖父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於是便收拾好心情,決定臨走之前做些好吃的,犒勞一路上保護她們的船工們。
大鐵鍋很快支了起來,晴雪在旁準備食材,廚娘則將前些日子從集市上採買的笨雞收拾幹淨。
待榛蘑泡發食材也都收拾齊當了,沈持玉平日裡很少做這種大燴菜,一是礙於身份,貴族子弟鮮少吃這些;二則是這麼熱鬧有煙火氣的菜須得人多了才吃起來有味道,而她無論是在京城還是在奉化用膳都極為規矩,實在熱鬧不起來。
沒了熱鬧這燴菜吃起來自然沒了味道。
小雞燉榛蘑、鐵鍋燉江魚皆是遼東菜系,既是燴菜,自然要包羅永珍。各種肉類,甭管是肥的瘦的,各類蔬菜,不論有莖的沒莖的,帶葉的不帶葉的,都可以燴入大鐵鍋,色彩繽紛,自然引人胃口大開。
待各種食材下了鍋,蓋上鍋蓋,文火慢燉。
沒過多久燉肉的香氣便溢滿江面,船上的人早就嘗過沈持玉的手藝,清早聽說近日沈姑娘親自掌勺個個抻長了脖子,甚至有的早飯都沒吃,就等著吃這頓。
做飯的間隙,沈持玉注意到那位冷麵程公子的兩個侍從探頭探腦時不時瞟向灶臺。
半個時辰後揭鍋,沈持玉在鍋裡貼上一圈玉米餅子,鍋底不停地燒火。不一會兒,熱氣四溢,船工們吸著鼻子道:“好香啊,可以吃了嗎?”
紅豆瞪他們一眼道:“沒好呢。”
坐在船艙內的程禦章自然也嗅到了飯菜的香味,他放下手中的書,看向身旁的小廝道:“外面為何這般吵鬧?”
小廝阿周遲疑道:“沈娘子親自掌勺做了鐵鍋燉給船工們吃,您……您要嘗嘗嗎?”
“沈娘子?”程禦章疑心是自己聽錯了,在船上待了這麼些日子,盡管二人很少碰面,但從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這位沈娘子出身富貴人家,怎會自甘墮落為這幫泥腿子做飯菜。
阿周點了點頭,“的確是沈娘子,奴才親眼所見。”
程禦章的眉頭蹙了蹙,暗道這小婦人當真是不知廉恥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