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對這人有印象,咂摸了下嘴道:“他不會又沒錢付賬吧?”
李有才也有些犯嘀咕,好歹是堂堂的世子爺總不會賴賬吧。
來到大堂,李有才瞧見跟鎮國公世子坐一桌的程棲遲不由鬆了口氣,有這位小財神爺在不怕世子不給錢。
倒是程棲遲覥著臉小聲道:“阿兄就請我吃一次唄,下次換我請你。”
他最近光顧酒樓太頻繁,手上的銀子早就花光了,偏偏他爹不知道打哪兒聽說他天天來酒樓花天酒地,把他的月銀都給停了。
程禦章倒不是小氣之人,只是這河豚肉也沒多少,況且他哪裡不知道程棲遲整日裡往這酒樓跑,不知道吃了多少好東西,他好不容易來一趟還要被自家弟弟打秋風,自然是不樂意的。
兩人正嘀咕著,就見外面走進來一人,正是北鎮撫使李烙。
他看了一眼今日的招牌菜,皺了皺眉卻並未點河豚肉。
程棲遲不由咂咂嘴,“嘖嘖,堂堂錦衣衛鎮撫使竟然連河豚肉都不敢吃。”
李烙白了他一眼,果然也點了河豚肉。
河豚烹飪之法並不複雜,重點在去毒。沈太傅生前便極愛食河豚,晴雪跟著自家主子不知殺了多少河豚手法早已嫻熟,待小二將菜端上桌,鮮香之氣引得滿堂食客頻頻吞口水。
程棲遲不等自家兄長開口就自己拿了筷子吃了起來,他甚至顧不上說話,與程禦章你來我往,不過盞茶功夫便將一盤河豚肉吃得幹幹淨淨。
程禦章放下筷子,咬牙道:“錢從你月銀裡扣。”
見二人吃罷,李烙方才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這肉白若凝脂,入口鮮嫩,滑而不膩,軟糯彈牙。其肉細嚼之,味美如瓊漿,鮮香四溢,繞齒不絕。
真真令人稱奇!
程禦章和李烙分別得了一壇神仙醉。
他今日來此本想見沈持玉一面,向她問問那本《山川遊志》她是從哪裡看到的,可左等右等不見人來,而外面天色已暗沉,想來是等不到人了。
酒樓外天際墨雲翻湧,如萬馬奔騰,欲壓城而來。
街巷中,飛沙走石,塵囂漫天。狂風肆虐,摧枯拉朽,吹得酒幌獵獵作響。
程棲遲站在酒樓門前跳著腳,“哎呀,馬上要下大雨了,此時走必然要淋成落湯雞。”
說話間便見李烙跨出門檻,轉身便隱沒在昏暗的街巷中。
程禦章轉身向掌櫃借油紙傘,掌櫃從後院搬來十數把雨傘,笑著遞給每個出門的客人道:“這傘是本店所贈,各位客人大雨將至,小心路滑。”
見狀,程禦章不由冷哼一聲,心道這沈娘子倒是會做生意。
他接過傘撐開,一眼便瞧見傘柄處小小的一個篆刻‘柳’字,這竟是出自城內最好的柳氏傘鋪,傘骨排列勻稱,傘面乃是上好的棉漿所造,薄如蟬翼,卻韌而不透,只這一柄傘便值五兩銀子。
這樣的傘尋常人家哪裡用得起,再看傘面之上用新柳繪制的玉如意,以及底下飄逸的‘如意酒坊’四個字,程禦章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暗罵奸商。
與程棲遲說了幾句話,他拿起傘便要走,遠處忽然傳來一道兒尖厲的叫聲。
程禦章面色一緊,抬頭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瞧出,不遠處的巷子裡跑出來一人,他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朝著酒樓方向奔來,邊跑邊喊道:“死人啦……”
“在哪兒?”程禦章快步走到那人跟前。
那人顯然被嚇得不輕,臉色發白,哆哆嗦嗦地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