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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她拼了命地推動燈架,顧不得身上的傷,將她從殘垣斷壁中拖出一角。

“沒用的……”沈紓晚揚起的半張臉都是血,她知道快不行了,忍著劇痛努力揚起臉,她想要擠出一絲笑,可鮮血不住地從口腔湧出。

她不想弄髒持玉的衣裳,生生嚥下一口血,才強撐起身子,緊緊的握住她手指,像是極力證明什麼般,混著鮮血的話從口中溢位:“我是迫不得已,對不起……”

洶湧而出的淚水模糊了沈持玉的雙眼,她回握住她的雙手,拼命地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

沈紓晚笑了笑,像是放下了什麼心事,她的眸中氤氳著濛濛霧氣,好似那些經年散不去的愧疚,聲音低了下去,眼睛有一刻亮得駭人,但是很快便如同那一刻一同黯淡的天地,“阿姐,要是我們永遠長不大該有……多好……”

懷裡的氣息漸漸淡了,直到萬籟俱寂。

沈持的淚水卻越淌越兇,情緒已經難以分辨,她全身都在抖。

她們之間有過那麼多悲歡曲折,她以為歲月漫長,她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去等待她的解釋,可是今天,一切戛然而止。

四周忽然湧出許多人,她被晴雪和紅豆拉扯著離開倒塌的燈架,她滿手都是血,混亂中看到了被眾人簇擁下姍姍來遲的程柔嘉,她心底的恨意頃刻間將自己淹沒,一把推開晴雪的手,顧不上腳上的疼痛,沖到皇後面前,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甩得狠辣,皇後被打得一個趔趄,若不是身旁的女官及時扶住她的身子,怕是要在眾人面前摔得很慘。

“放肆!宸妃你是瘋了嗎,竟然敢對皇後娘娘如此無禮!”

中宮統攝六宮,即便沈持玉如何得寵,在眾目睽睽之下對皇後無禮也是要受罰的。

皇後身邊的女官當即便要上來拉扯沈持玉,卻被皇後制止了。

她拿帕子拭去嘴角的一絲血跡,忍著痛道:“念在宸妃娘娘剛剛失去至親,本宮不與她計較,但本宮身為六宮之主也不可不罰,宸妃目無尊卑,禁足三月。”

沈持玉瞧著她那張故作慈悲的臉,惡心得只想吐,她直視著皇後的眼睛,道:“你會後悔的。”

被禁足的當夜,朱杞來看她。

“你說真是奇怪啊,她活著時我每每想起她心底總是恨的,可人一旦死了,我這心裡空落落的,想起盡是小時候她想盡辦法哄我開心的畫面,你說這是為什麼啊?”

她躲在他懷中,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少年時的往事,說到傷心處扯過他的衣袖,抽泣到渾身發抖。

他的手輕柔而遲緩,一下一下拍在她身上。

“遲遲,再等等,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她心裡有恨,等!等到何時

更何況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她好不了了,再也好不起來了。

她在他的懷中睡去,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晴雪一臉凝重地走到她跟前,沉聲道:“娘娘,程太妃昨個兒夜裡去了。”

沈持玉愣了下,繼續拿起帕子拭去臉上的水漬。

自此之後宮中上下,任誰都瞧出了皇後與宸妃之間的水火不容,甚至後宮的爭鬥波及了朝堂。

以首輔李孜為首的鎮國公一黨,與次輔梁彥之一黨爭得不分上下,雙方你來我往互有勝負,本來是旗鼓相當的局面,不幸的是梁彥的母親病故,他不得不回鄉守孝,以張將軍、安定侯為首的官員趁機推舉陳大人入內閣。

在經過數月較量之後,陳大人終是如願以償入了內閣,隔日陳夫人入宮來看她,還帶來了沈紓晚的一雙兒女。

長子六歲了,長得虎頭虎腦,可惜不說話,只用一雙晶亮的眸子看著她。

小女兒不過牙牙學語的年紀,被奶孃抱在懷中,瘦瘦小小的一團,看到坐在軟榻上一身華服的沈持玉,小姑娘放開了咬著的手指,朝她伸出了手,軟軟糯糯地說道:“姨姨,抱抱——”

奶孃被嚇了一跳,連忙抱著孩子跪地道:“娘娘,稚子無知,還望娘娘恕罪。”

望著女童白皙嬌嫩的臉蛋,她的心忽然軟了下去,柔聲道:“抱過來給本宮瞧瞧。”

軟軟的一團抱在懷中柔弱無骨,白皙稚嫩的小手抓著她的指尖,指了指她身旁小幾上放著的糕點,糯糯地開口:“昭昭要吃。”

沈持玉拿過一塊兒芙蓉糕塞給她,小姑娘接過後,從她懷中掙紮著要下來,一旁的奶孃生怕她惹了娘娘不快,記得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小姑娘蹣跚著從她身上趴下來,搖搖晃晃走到哥哥身旁,將那塊糕點遞給了哥哥,露出一排米粒般的小牙齒,“阿兄,吃——”

沈持玉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兄妹倆,眸中忽然多了幾分濕意,她從前並不是愛哭的人,可近日來總是有些莫名想哭。

她走到跟前,將小姑娘一把抱在懷中,柔聲道:“昭昭,姨姨這裡還有很多,以後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好不好?”

昭昭開心地拍著手,一把抱住沈持玉的脖子,在她臉上用力親了一下,“昭昭,喜歡姨姨。”

陳夫人在旁悄悄拭去眼角的一滴淚,笑道:“這孩子有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