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帶著伊莉莎從飛行通道到達四層的時候，影梟已經在不遠處的樓梯口等著他們。原人是不能飛的，自然要走樓梯上來，但是這個速度……卡爾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對此人超乎常理的身體素質見怪不怪了。

他的辦公室在四層盡頭。

一行四人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見一個身穿綠色軍裝的女兵已經等在那裡。

她戴著迷彩簷帽，側身對著走道，帽簷低到幾乎遮住眼睛。聽到有腳步聲朝這邊過來，女兵轉身準備迎接，帽簷下露出一雙水靈靈的貓眼。

見卡爾走在最前面，她用腳後跟在地面一磕，啪地一聲站了個拔姿的軍姿，右手從身側抬到眉骨邊，利落地敬禮道：“中尉。”

卡爾點了點頭算是還禮，聲音慵懶：“是菲比啊……我都忘了下午還約了你過來。”

“您約了客人嗎？沒關係，我可以……嗯……”菲比藏在帽簷下的雙眼掃過卡爾帶來的客人，目光接觸到影梟的瞬間，她愣了一下，連說的話都硬生生頓了頓，反應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可以晚點再過來。”

卡爾正掏出門卡準備開門，聽到菲比說話忽然遲疑，不知怎的竟讓他感到好奇。他往菲比那邊瞥了一眼，見她清澈的雙眼中竟出現一瞬間的慌亂。對於慣戲花叢的卡爾少爺來說，這類表情他見得多了，只不過以前是常在看著他入迷的姑娘臉上見到。今天忽然在自己下屬的臉上見到這種表情，而且還是對著除了自己以外的別人……他突然覺得有點意思，頑劣之心頓生。

紅服中尉用門卡開了門，波瀾不興地對菲比說道：“沒關係，你也進來吧。”他推開門，禮數有度地朝伊莉莎作了個請的手勢，又低聲對菲比說道，“我馬上要招待這位身份尊貴的小姐，你正好來了，就為我們泡壺茶吧。”

這種事情放在別的原人身上，有機會侍奉卡爾少爺這樣的貴公子身側，肯定是不可多得的攀附機會，然而菲比臉上卻沒顯出半點高興的樣子。然而長官的命令不能違背，就算她現在心裡有一百萬個不樂意，也只能像個女僕一樣為翼人們端茶倒水了。

菲比不卑不亢地回道：“是，中尉。”隨後便跟在伊藤直人身後，走進辦公室。

按照同級別軍官的待遇，卡爾的辦公室裡是安排有專門的會客區域的。

在靠近門口，偏右側的寬敞空間裡，擺著兩條面向相對的沙發，中間是可以放茶具的矮桌。卡爾和伊莉莎分列矮桌兩側坐下。他們的侍從、僕役都站在各自的主人身後。

“伊莉莎小姐今天肯賞光，親自過來一趟，真是非常感謝。”卡爾首先開口說道，“按禮數本應是我這個邀請者去貴府登門拜訪，徵得你的允許。然而今天特地麻煩小姐來軍情處一趟，實在是因為我有個不情之請，而且事關重大。咱們一會所要說的事情，涉及到軍事機密，不能在除了軍隊機關以外的地方討論，所以我左思右想，也只能委屈你跑這一趟……”

“中尉不用這麼客氣。”伊莉莎說道，“只是不知道中尉有什麼軍事機密，可以拿來和我這個普通大學生討論？”

“這件事情說是機密，其實也沒你想象的那麼誇張。事實上事情已經鬧得挺大的了，我想你也有所耳聞……”卡爾說道，“不知道伊莉莎小姐有沒有注意昨天一早的新聞——孟德爾大學發生火災的事情。”

“啊……那個新聞！說是學校裡有五座高樓同時起火……”伊莉莎聽到這裡，似是有點明白過來，“我聽影梟說，那所大學就是你要求他們參加翼人化測試的的地方嗎？”

“是的。當時參加測試的一共有五個人……”卡爾說著，一邊就見菲比端了泡好紅茶的茶壺走來，於是指了指她說道，“五人之中也包括我的這位下屬——菲比。”

卡爾轉頭朝向菲比：“既然說到這裡，不如大家認識一下。菲比，這位伊莉莎小姐是影梟的主人。”

菲比聞言把茶壺放在桌子上，騰出手來向歌姬小姐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朗聲道：“帝國陸軍第四軍團下士、軍情處調查專員菲比。”

她雖是在認真敬禮，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伊莉莎一番。就算是從女人的角度她也不禁要在心中感嘆，這位小姐論美貌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國民偶像級的美女。而想到這裡，她的回憶也不由自主地倒回與影梟第一次在學園裡見面的時候。

——即便是在這個帝國首都的凌霄市，人脈能到達這種程度的人也是不多。你的主人是哪位貴族吧？

——我不覺得我們關係好到可以告訴你她的名字。

那時候偏偏不肯說出主人名字，沒想到是這位是連中尉都要畢恭畢敬接待的貴族小姐。

“我是伊莉莎.沃克。”歌姬小姐微笑道，“有這麼可愛計程車兵小姐和影梟一起完成翼人化測試，他的運氣真不錯呢。”

菲比聞言臉上一紅，忍不住朝影梟那邊看過去，卻看到對方完全是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心中不覺有些失落。

“小姐言重了。”菲比收回目光，拿起壺為卡爾和伊莉莎添了茶水，“我才應該感謝影梟。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命喪黃泉了。”

卡爾端起菲比泡好的紅茶，只覺得一股濃郁雅緻的茶香撲面而來。他心中感到一絲驚訝，臉上卻不動聲色，接著菲比說的話繼續說道：“是啊……這次的任務我派了五個人出去，活著回來的只有他們兩個。”

“什麼！？”伊莉莎剛還想去端茶杯的手馬上縮了回來，震驚道，“那其他三人呢？難道是因為那場火災……”

卡爾搖了搖頭：“火災是在任務結束之後發生的。我這次派出去的五個原人，其中有一人陣亡、兩人失蹤。失蹤的人可能是投敵了……”

“投敵？”伊莉莎嘆道，“現在是和平年代，哪裡來的敵人？”

“不管是和平年代、還是戰爭年代，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矛盾和爭鬥，這是亙古不變的。如果和平年代就沒有敵人，那乾脆每一次世界大戰之後都把國家軍隊解散了算了。幹嘛養著浪費錢？”卡爾喝了口紅茶，繼續說道，“而我們軍情處存在的首要目的，就是為國家找到潛在的敵人。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次行動雖然折損了三人，但結果卻算是成功的。”

“只是尋找潛在的敵人，為什麼會有人犧牲呢？”說到這兒，伊莉莎的臉上露出難過的神情，“雖然我與那位烈士並不相識……但是以犧牲換取的成功，就算令人敬佩，我也總是覺得人的性命應該比勝利更重要呢……”

一位身為源生翼人的貴族小姐，不僅對原人毫無偏見，還將犧牲的王功稱為“烈士”，菲比不由感到肅然起敬。她放下茶壺向伊莉莎敬了一個軍禮，正色道：“小姐您所說的烈士，正是我的戰友。聽您說這樣的話，他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會感到欣慰的。”

伊莉莎一驚，連忙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菲比搖了搖頭：“作為軍人，我們早已做好為國捐軀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