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名喚朱子頡。是作州曲城護城軍的統領。去年中秋前後,舍妹隨家母去往承恩寺祈福,路上偶然遇到這朱子頡於大坡坪率兵操練。
那時正直深秋,舍妹只見外面金黃華美,不禁向外注目而視,偏偏不巧,那朱子頡便是見到了這一幕,當時便是沉醉其中。在那之後便是念念忘不忘,四處派人打聽,然後才知曉那是我恭家兒女。
當時舍妹還未及笄,那朱子頡便揚言要待舍妹及笄之後,便來迎娶過門,納為妾室。隨後便不顧我父母反對,留下聘禮,揚長而去。
而前幾日,舍妹方行及笄之禮,父母深怕那朱子頡上門搶人,便是安排我們兄妹前往大伯家暫避。
只不過沒想到,那朱子頡竟敢私自攜兵竄境,要強搶舍妹。”
說到這兒,少年還是站起身向著鄒馳揖禮,誠道,“若不是足下相攔,只怕舍妹已然被那朱子頡搶了回去。”
鄒馳聽罷,豎眉瞪目,連連怒道,“豈有此理!這朱子頡竟是這般不要臉!沒想到,竟是要光天化日,強行搶人!”
其實鄒馳最初聽朱子頡稱呼“小妻”,還以為已經是過了門兒的。若當真是過了門兒,那便是別人的家事,自己自然不好說什麼。
可現在人家女子分明不願,此賊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在先,朗朗乾坤當頭辱人名聲在後。
直接氣得鄒馳呼呼喘氣,牙根兒癢癢。恨不得一刀砍了朱子頡那惡賊。
少年見鄒馳這番神態,心中瞬是充滿了慶幸,又充滿了感激。
這時,那老嫗端來了一杯茶。恭儀接過一嗅,只覺茶香四溢。不禁扭頭看向老嫗。
方才恭儀只道是一老嫗,此時細看才發現她衣著雖然破舊,但甚是乾淨。花白的頭髮在臉前垂著,遮住了半張臉,教人看不清。
可露出那半張臉只見有稀稀疏疏幾道皺紋,全然不似這盡顯滄桑的外貌。
方才以為是位老嫗,原來是位大娘。
恭儀向著婦人微微點頭,以示敬意,隨口稱讚道,“大娘當真煮的一手好茶啊。”
那婦人聞言明顯一愣,片刻後才轉過身又沏了一杯茶,遞到了鄒馳面前。
只見鄒馳拿過茶杯,不管熱燙,直接一口灌了下去。
隨後,貌似想起了什麼,嘴裡喃喃著,“曲城?恭家?”
突然想起來什麼,看向恭儀問道,“你是曲城恭家?那你可曾聽說過恭興盛?”
“他正是家父。足下認識家父?”
鄒馳突然搖了搖頭,可又點了點頭,“談不上認識,只有有幸聽說過。去年,潭城附近發了饑荒,民不聊生。後來有大善人支起大篷,佈施白粥,救濟了眾多災民。再後才知道那是曲城恭老爺子,恭興盛恭大善人。”
“家父還做過此等善舉?我只知去年年間,家父的確去過潭城。至於賑災施粥一事,倒是不大瞭解。只是那時自從家父從潭城回來後,常常哀嘆,似有憂愁。如今聽足下此言,倒是有些明悟。”
鄒馳面色微窘,有些不好意思,“恭小兄弟,我比你年長几歲,你還是直接喚我‘鄒大哥’吧。我也不知道小兄弟竟是恩公的兒子,否則也定不敢這般怠慢。”
鄒馳重重將茶杯置在桌面上,長長嘆了口氣道,似有無限傷感,“若普天之下人人都能如同恭善人一般該多好……”
原來這鄒馳本是作州鄒家莊人士,鄒家莊坐落於作州潭城東部,接壤戎州。
可誰料今年春節剛過之後,忽有一奇形猛獸出現在鄒家莊內,那猛獸生猛異常,見人就咬。
始初之時一眾村民見那猛獸連傷數人,便聯合起來將其圍住,隨後要將它殺死。可臨危之際,那猛獸大嘴一張,竟狂噴火焰,將整個村子變成了一片火海。百畝良田也盡數被焚燬。
而那火海燒了三天三夜,晝夜不消,終是將臨近的李家莊也一併燃燒殆盡。
鄒家莊與那李家莊相鄰,都距離潭城極為相近,可烈火焚天,灼了數日不見城中有人出來援助。
後來兩莊存活的人沒了房屋,沒了田地。實在無可奈何,便想向潭城求助,誰料在城外守了數日,也不見城中有人出手相助,甚至都不見一人回話。
只道是那潭城不知什麼緣由,將城門封住了,任何人不得出入。
兩莊人士終是心灰意冷,奔走他鄉,來了這望霞山暫住下來。
而那千餘人便盡是鄒家莊與李家莊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