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峮的夫人胡氏出來的時候,正好瞧見這一幕,不禁眼神一暖。
那些個酒罈子,她每次都要搬好幾趟,蹭的裙子上都是灰,忍不住感慨:
“今日新來的那個小兄弟,就是你說的雲琛吧?看著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
葉峮將桌子上的殘羹剩飯掃進桶裡,與胡氏一起打掃。
“才剛十七,人小,但本事不小,是個好苗子。”
胡氏笑道:“希望咱家小子將來也能這麼有本事,長得好,本事好,人也好——他還幫我把酒罈子扛走了。”
一說到自己兒子,葉峮心裡不自覺地換了個站位,用更加審視和旁觀的角度去看雲琛。
葉峮心想,如果我的兒子將來是這樣……
想了一會兒,葉峮直搖頭,“不成,咱兒子不能像雲琛這樣,不能不能!”
“你天天雲琛長雲琛短,這會咋了,又看不上了?”
葉峮突然放下手裡的東西,表情凝重地看著空中,叫胡氏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
葉峮想了很久,只是搖頭嘆息,“算了,我說了你也不懂。”
聽了這話,胡氏登時柳眉一擰,拽著葉峮坐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們這行啥事我不懂,你說說看!”
葉峮拗不過胡氏,只好在桌子上選了塊乾淨地方,將三根筷子擺成一個三角形,道:
“護衛之術乃攻、防、守,‘攻’佔首要,‘防與守’雖次要,但佔八成,方能保命,有命才有‘攻’。可雲琛是這樣——”
葉峮一把打掉兩根筷子,將僅剩的一根擺正,直衝向胡氏。
一瞬間,胡氏感覺衝著自己的不是一根筷子,而是一把劍。
“雲琛幾乎沒有‘防和守’,只有殺意十足的進攻,每一次動手都是全力攻殺。”
似乎怕胡氏理解不了,葉峮解釋:
“一般護衛們動手之前,會估計敵我力量懸殊,知道要出多大力氣。很多護衛幹久了,為了活命和省力,特別精於此道。雲琛卻心無雜念,只有以命相博,好像早已將自己性命安危置之度外,根本不怕死。”
“不怕死?幹你們這行,不怕死大約是最厲害的了吧?”
“是最厲害,但也死得最快。”
葉峮回想起雲琛揮劍時的眼神,殺氣騰騰,毫無懼意。
像是在這世上沒有任何留戀和牽掛,隨時隨地可以捨出自己這條命。
他又道:
“命是底線,是顧忌,是束縛。雲琛不惜命,所以他最強,可這樣的人又能活多久呢?”
胡氏半知半解地點點頭,忍不住嘆息:
“若是爹孃捧在心尖上長大的,哪捨得這麼好的孩子出來賣命。我聽你說,雲琛之前已在各地武館流轉五年了,那便是十二歲前吃了練本事的苦,緊接著就出來流浪了,唉……才十二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