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間彷彿還殘留著懸崖下的冷風,颳得五臟六腑都在滲血。
“夫人,該梳妝了。”
玉梳觸到髮梢的剎那,她反手扣住芷荷的手。
銅鏡裡映出自己慘白的臉,大紅色喜袍和前世大婚次日分毫不差。
“夫人,您怎麼了,您別嚇奴婢啊。”
芷荷看著姜願眼中的紅血絲,一雙眼中好似含著不甘而死的恨一般。
可昨日才是夫人的大婚之日,怎麼會……
姜願的心在狂跳,她緩緩鬆開握著芷荷的手。
細碎的陽光從格菱窗子照進來,她不由得抬手擋了下。
一雙白皙的手上還帶著繭子,是常年握劍所留下的。
她的目光重回銅鏡,人影晃動,露出精緻而英氣的眉眼。
雙眸仿若幽潭寒星,澄澈明亮,眼眸開合間,銳利如鷹隼,透著果敢英氣。
眉如遠黛,英挺上揚,似出鞘利劍,既有少女的嬌俏,又含著無畏的堅毅。
這一年她十七歲,父兄做主,聖人賜婚,她嫁給了彼時二十二歲的蘭鶴卿。
姜願喜歡蘭鶴卿,從她的及笄宴開始,她就再也沒放下過他。
所以得償所願的拿到婚書,知道自己要成為他的妻子後,她徹夜難眠。
那時候的姜願不知道,蘭家是埋葬她的墳墓。
而蘭鶴卿,是她此生都得不到的人。
他的心中住著一個人。
遠赴京都投奔蘭家,他的表妹白婉清。
“夫人,二郎君在外頭催了。”
門外婆子的聲音催促,姜願的心緒迴轉:“芷荷,梳妝。”
沉聲說出這句,芷荷上前,重新拿過梳子給她梳妝。
鏡中美人勾唇淺笑,姜願,重來一次,你怎麼還能忍氣吞聲?
那些害你的,讓你不痛快的,全都要還回去。
只是可惜,回來晚了,已經和蘭鶴卿成婚了。
天家賜婚,想要和離,還得細細圖謀。
不多時,芷荷便替姜願梳妝完畢。
一身絳紫色衣衫壓住眉眼間的稚嫩,髮髻間插著兩支金簪,不張揚卻夠華貴。
芷荷扶著姜願起身,主僕二人前去蘭老夫人所在的榮烏院請安奉茶。
蘭家是大齊一等一的世族,家中關係錯綜複雜。
姜願的夫君蘭鶴卿是大房獨子,在家中排行老二,下人們喚一聲二郎君。
蘭鶴卿父母早亡,他寄養在他二叔名下,同二房的幾個孩子是一起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