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敬懷將榆條上的葉子擼下來,又用手揉搓幾下,增加柔韌性,而後走過來,將面袋子結結實實地綁在後座上,最後拉了拉,確定牢固得很,才笑著又對曲靈說:“好了,很結實,別說是回你家,就是騎到首都去,都掉不了。”
“謝謝你!”曲靈認真地盯著展敬懷的兩隻手,努力學習他的手法,而後自己也試著拉了下,果然結實得很,她真誠地道謝。
“小事一樁,不用謝,天太熱了,趕緊回去吧。”
展敬懷等到曲靈推著腳踏車的背影走遠,才微微嘆口氣,轉身離開。
再見的曲靈,整個人都變了。以前的她嘰嘰喳喳,愛說愛笑,每次看見她,都能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種感染人的快樂,讓人不自覺想要跟著她一起笑。可現在,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快樂感沒有了,人沉穩了許多,像是忽然從無憂無慮的少女沒有過渡地就成為了身負重擔的成年人。
他很擔心這個小小少女,以前,他也生活在鐵礦生活區,跟曲靈算是同齡人,在尚未有男女明確界限的幼年時期,經常在一塊玩耍,長大了些後,他搬走了,但還在一個學校,又都在宣傳隊,關系依舊很好。
得知曲鐵軍去世的那一時刻,他頭腦中冒出來的就是,曲靈跟他爸爸感情那麼好,該多傷心啊!
後來,他一直關注著曲家的動向,又去參加了曲鐵軍的追悼會,看到曲靈的樣子,他的心一直都懸著,直到看見了今天的她。
雖然曲靈的改變令人心疼,但她的狀況明顯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多了,也足以讓他放心了。
希望以後的日子裡,這位舊日夥伴能恢複往昔的快樂。
回到家的曲靈自然不知道有個人一直關心著她,更不知道因她而生的那些感慨。她在為自己準備午餐。
她做的是棒子麵糊糊,這是最簡單的餐食,就是將棒子麵用水活開,倒在開水鍋裡,攪和攪合,等水再開時,就算是做好了,再撈上一個芥菜疙瘩切成絲,就是一餐簡單的飯菜了。
芥菜疙瘩鹹菜是李三梅去年秋天時醃上的,那鹹菜缸到成人小腿處,淹了滿滿一缸。入夏的時候,李三梅連鹹湯帶鹹菜疙瘩,都放在大鍋裡煮了一遍,這樣過夏的時候,鹹菜缸不容易長白菌,也就不容易腐壞。
煮過的鹹菜疙瘩,吃起來軟軟的,面面的,帶著股子特殊的香味。有些人家,會將鹹菜疙瘩切片,晾曬成幹,當成零食吃,說是細品之下,能吃出肉味。
曲家吃不完的鹹菜,李三梅也會晾成幹,會在燉菜的時候放上幾塊,當鹽用。
曲靈本來想像李三梅那樣,將鹹菜切成細細的絲兒,可惜,手不太聽使喚,切出來的是鹹菜條,粗細不均,大大小小,但不妨礙吃,就著一根鹹菜條,就能吃掉一大碗的棒子麵糊糊。
她沒掌握好稠稀,做了多半鍋的糊糊,吃得肚子都快要爆了,也沒有吃完。曲靈只好將剩下的粥盛出來,放在涼水盆裡,放到陰涼之處,明天早上再吃。
隔天早上,曲靈將剩下的玉米糊糊熱了,就著鹹菜條又吃了個肚兒圓,剛將碗筷刷了,放進碗櫥,好朋友梁愛勤的大嗓門便隔著個院子傳到耳中。
“曲靈,上學去了!”
“就來。”
曲靈揚著嗓子答應一聲,將櫥櫃門關好,便挎上自己的軍綠色挎包,鎖了屋門往出跑。
昨天晚上樑愛勤來家裡看她,得知她今天也會去上學,高興得不行,便按照往常那樣,來找她一起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