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體扔進海洋,高壓水槍一沖,血跡散開。
燈光下,最後一抹淡粉色的水跡流向大海,小海盜存在的痕跡被徹底抹去。高夢棠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靜。
像合上書那樣平靜。
稍顯遺憾的是,小海盜的心頭血,沒開出任何一種惡質。
屠呈:“我以為他會有‘色慾’。”
隗維把心髒順窗戶扔出去。走到甲板上吹風。
“剛才怎麼回事?那海盜為什麼突然發癲?”段頌跟出來問,“我看到了,你捂住小海盜的臉時,給他餵了一顆藥丸。是你在搗鬼吧。”
周圍都是非玩家,煙鬥太惹眼,抽不了,隗維點了一支香煙:“催化慾望的藥丸,同時能治療傷病。學習《月之秘法》後的改良版。”
段頌笑了笑,兩手撐在甲板圍欄上:“那把槍?”
“沃蘭北的模型槍,”隗維眯起眼,吸了一口煙,“高模擬,價值不菲。留了兩道劃痕,沃蘭北一定找在下算賬。”
高夢棠心善,若不把他逼急了,他不會害人。
“做得不錯。”段頌拍拍隗維的肩膀。
甲板上只剩隗維一個人,橘紅色的煙頭火光忽明忽滅,像一隻小小的、孤零零的螢火蟲。
煙頭在欄杆上按滅,那一粒光消失了,欄杆上的煙灰轉眼被海風吹散。
臥室裡,剩下兩個人。高夢棠抱著一個枕頭,面朝牆側躺。
“屠呈,我是不是一個很壞的人?”高夢棠問。
“當然不是,”屠呈說,“他要傷害你,你是正當防衛。”
高夢棠:“唔。”
但他為什麼在親手殺了一個人後,反應如此平靜。
將睡未睡時,高夢棠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
當時那件事似乎很尋常,尋常得這麼多年,高夢棠從未回憶過。
“媽媽,我同桌得腦炎死了。他父母今天來學校,看到我,還給我送了一個生日禮物。”小夢棠坐在副駕駛,舉起懷裡的兔子毛絨玩偶。
高雅欣看了一眼後視鏡:“有沒有謝謝阿姨?”
“有哦。”
“嗯。寶寶有沒有傷心?”
夏初的街景明亮得不真實,高夢棠望向車窗外:“傷心沒有哦,收到生日禮物,要開心。”
“不對哦,”高雅欣開啟轉向燈,“同學死了,應該傷心。”
高夢棠:“為什麼。”
“這樣做是對的,應該傷心哦。”
“哦。我記住了。”
第二天,高夢棠抱著那隻兔子玩偶上學,班主任公佈了同桌的死訊。
高夢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師同學輪流安慰他。
當時他只記著哭,沒有深思。
如今回想起來,他哭,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媽媽告訴他,這樣做是對的。
貨船臥室,高夢棠終於流下一滴眼淚,他樓緊懷裡的枕頭,聲音哽咽:“我就是一個很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