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危險的交易

危險的交易

——宋寧那種人,光是想到他的眼神,就讓人脊背發寒。

花瑤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逃不出他的掌控。他的愛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溫柔又窒息,稍有不慎就會被勒出血痕。

可現在,她終於自由了——盡管是以最荒謬的方式。

她現在是“蘇安安”,而蘇安安,是“花瑤”。

多諷刺啊。

她曾經拼命想擺脫的枷鎖,現在套在了別人脖子上。

十三歲那年夏天改變了一切。

花瑤記得宋寧被蛇咬後慘白的臉色,記得自己嘴唇貼上他小腿時他驟然繃緊的肌肉,更記得醒來後他守在病床前、盯著監測儀的模樣——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布滿血絲,像兩團即將熄滅的鬼火。

”你心跳停了兩次。”後來宋寧總愛摩挲她手腕內側的靜脈,指尖冰涼,”每次都是87秒。”

從那時起,他變成了另一個人。

高二開學第一天,班長陳默幫花瑤搬了新書。第二天早自習,他的座位就空了。

”他轉學了。”宋寧把熱牛奶推到她面前,鏡片後的眼睛彎成月牙,”聽說青海的教育質量很好。”

花瑤摔了杯子,玻璃渣濺到宋寧褲腳。他紋絲不動,只是慢條斯理地掏出筆記本:”今日鈣質攝入不足,晚上要補雙倍劑量。”

最可怕的是那隻鳳尾藍蝶。

它在校園花叢中翩躚時,花瑤忍不住追著跑了兩步。宋寧突然從身後攥住她的手腕:”喜歡?”

”就看看...”

第二天清晨,她的書桌上擺著一個水晶標本盒。那隻藍蝶被鋼針釘在正中央,翅膀還保持著舒展的弧度,玻璃眼珠反射著冰冷的光。

”這樣它永遠都是你的了。”宋寧從背後環住她,呼吸噴在她耳畔,”死了的東西最聽話,對不對?”

花瑤這一生都忘不掉這句話,感覺被人從頭上澆了一桶冰,我喜歡的少年怎麼變成了這樣?

放學後,花瑤想吃最愛的杏仁可頌,回過神來已經站在麵包店的玻璃櫥窗前,杏仁可頌的甜香從門縫裡鑽出來,勾著她空蕩蕩的胃。這是她最愛的味道——酥脆的外皮,內裡柔軟得像雲朵,咬下去的瞬間杏仁香氣會溢滿整個口腔。

以前宋寧總是不讓她多吃。”糖分超標。”他會這樣說著,卻還是每週三準時出現在校門口,手裡提著這家店的紙袋,裡面裝著半個精確切割過的杏仁可頌。

推門時風鈴清脆作響。花瑤低著頭,手指在口袋裡蜷縮成拳。現在她是”蘇安安”了,可以買一整個,甚至可以買兩個,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請給我一個杏仁可頌。”

這個聲音像一柄冰錐刺進她的脊椎。花瑤猛地抬頭,看見宋寧就站在櫃臺前,修長的手指夾著鈔票。他今天沒穿校服,黑色衛衣裹著蒼白的脖頸,下頜線鋒利得像手術刀。

她僵在原地,呼吸都停滯了。宋寧似乎察覺到了視線,微微側頭——

花瑤立刻轉身假裝挑選法棍,心髒在胸腔裡瘋狂撞擊。她能感覺到宋寧的目光像冰冷的蛛絲,輕輕掠過她的後背。

”您的可頌。”店員的聲音。

”再要一份覆盆子醬。”宋寧說,”不要籽。”

花瑤的手指無意識地掐進了掌心。這是她以前的吃法——她總抱怨覆盆子籽會卡在牙縫裡。現在他記住了,卻是為了另一個女孩。

他們擦肩而過時,花瑤聞到了宋寧身上熟悉的消毒水味,混合著一絲苦橙的氣息。他的肩膀輕輕擦過她的發梢,那一瞬間,她幾乎要脫口喊出他的名字。

但宋寧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彷彿她只是空氣,是塵埃,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玻璃門開合間,她看見他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手裡提著那個紮著緞帶的紙袋。

花瑤機械地接過自己的可頌,咬了一大口。杏仁粉的甜膩突然變得難以忍受,像一團棉花堵在喉嚨裡。

她想起今早看見的”花瑤”——不,是蘇安安——手腕上戴著那條翡翠腳鏈。宋寧送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鏈墜裡藏著微型心率監測器。

”這樣我永遠都知道你是不是安全的。”當時他親吻著她的腳踝這樣說道,睫毛在燈光下投出蛛網般的陰影。

麵包店的暖氣開得太足,花瑤卻感到一陣陣發冷。她看著宋寧的車緩緩駛離,尾燈在暮色中像兩滴血。

自由的味道,為什麼會有點苦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