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歸位

花瑤感覺自己躺在一艘小船上。

船身隨著水波輕輕搖晃，陽光透過眼皮映出暖紅色的光暈。遠處有海鷗的鳴叫，鹹澀的風拂過臉頰，帶著童年暑假時海邊的味道。

——這是哪裡？

她試圖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輕得像羽毛。低頭看去，水面倒映出的不是蘇安安憔悴的臉，而是她自己原本的模樣。

——花瑤的臉。

——花瑤的身體。

指尖觸碰水面，漣漪蕩開的瞬間，她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瑤瑤。”

十二歲的宋寧蹲在岸邊，白襯衫被風吹得鼓起，手裡捧著只剛蛻殼的蟬。他的眼睛還沒染上後來的陰翳，笑起來時左臉的酒窩盛滿陽光。

”你看，它重生了。”

”滴——滴——”

規律的儀器聲刺破夢境。花瑤猛地睜開眼，刺目的白光讓她本能地抬手遮擋——

手腕上沒有鐐銬。

她顫抖著撫摸自己的臉，指尖觸到的不再是蘇安安幹燥的面板，而是她熟悉的、細膩的輪廓。

——她回來了。

——真正的花瑤的身體。

天花板是醫院特有的慘白色，空氣裡飄著消毒水的氣味。她試圖撐起身子，卻發現渾身無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筋骨。

”醒了？”

低沉的聲音從角落傳來。花瑤轉頭，看見宋寧坐在陰影處的扶手椅上，白大褂搭在膝頭，手裡把玩著一枚熟悉的翡翠扳指。

他的眼神比玻璃囚室時更暗，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

”我……”花瑤的嗓音沙啞得可怕，”我怎麼在這裡？”

宋寧站起身，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像某種倒計時。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指尖輕輕撫過她手腕上的留置針。

”低血糖，脫水，應激性胃出血。”他每說一個詞，手指就收緊一分，”你在我的別墅裡絕食的第五天，突然昏迷。”

花瑤瞳孔驟縮。

——她最後的記憶，確實是囚室裡越來越模糊的視線。

宋寧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知道最有趣的是什麼嗎？”

他的拇指蹭過她幹裂的唇，聲音輕得像毒蛇吐信：

”你昏迷的時候，蘇安安也同時倒下了。”

”然後——”他俯身，呼吸噴在她顫抖的睫毛上，”你們的腦電波，突然恢複了正常。”

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亮起。

花瑤瞥見鎖屏通知——【聖蘭學院論壇：驚！貧困生蘇安安突然退學！】

配圖是空蕩蕩的課桌，桌面上還留著用紅墨水寫的”窮鬼”。

”她回不來了。”宋寧將手機扣住，指尖滑進她指縫，十指相扣的姿勢近乎溫柔，”實驗室的人給她做了全面檢查……”

”靈魂會認主。”宋寧的唇貼上那道疤，聲音悶在布料裡，”你的身體，你的記憶，你的……”

吻順著脊椎上移，最後停在耳後那顆紅痣上：

”——連顫抖的頻率，都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