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姜蘅現在自身難保,也無暇再去探究馮婆的死因了。
“你們為什麼要抓我?”她緩緩開口,因為剛才的劇烈掙紮,聲音有些嘶啞。
“因為你是獻給妖獸的祭品。”牽著麻繩另一頭的陳五叔冷漠回答。
“妖獸?祭品?”姜蘅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不明白。”
“真是可憐。”住在隔壁的常嫂嘆了口氣,抬手往西北方一指,“看到那座山了嗎?”
姜蘅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雲霧繚繞處,一座黛色遠山巍峨聳立,深穆肅殺,山巒起伏隱入天際。雖然離得極遠,山峰上空卻彷彿盤旋著一種無法言說的威壓,森寒刺骨,壓得人不敢靠近。
姜蘅記得這座山。
原身還小的時候,曾經問過常嫂那是什麼山,當時常嫂塞了一塊餅給她,輕描淡寫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叫積雲山,是大名鼎鼎的神山,上面還關了一隻可怕的妖獸呢。小孩子不能上去噢,會被妖獸吃掉的。”
彼時年幼的原身信以為真,連忙點頭答應。
後來原身漸漸長大,習慣了常嫂的玩笑話,再加上忙於生計,也就不再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神怪之說。
而如今,常嫂再次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跟你說過的吧,那是一座鎮妖神山。”
“其實我沒騙你。”常嫂嚴肅道,“山上確實有隻可怕的上古妖獸,殺人無數,煞氣極重。需每十年向它獻上一次祭品,才能平複它的煞氣,保人間太平。”
姜蘅沒想到那些看似哄小孩的玩笑話居然是真的。
看著常嫂畏懼且異常認真的神情,她只覺一陣陰寒湧上後背。
先不論山上是否真的有什麼上古妖獸,就看這些村民嫻熟麻木的樣子,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拿活人上供了。
自己還真是倒了血黴,本以為是重獲新生,沒想到體驗期只有一個月。
姜蘅努力保持鎮定,蹙眉道:“你們是不是被騙了?如果那山上真有妖獸,怎麼可能被區區一個凡人壓制?”
“不是壓制,是滿足。”常嫂語氣憐憫,“妖獸需要的不是人肉,而是恐懼……”
“跟她說這麼多幹什麼?誤了時辰,我們全村人都得遭殃!”陳五叔不耐煩地打斷常嫂,然後一扯麻繩,將姜蘅拽向不遠處的牛車。
姜蘅無法掙脫,只能向村民們投去求救的目光。然而這些與她對上目光的人,要麼神情漠然,要麼心虛地移開視線,就連常嫂也不再多言,似乎所有人都預設了她的命運。
姜蘅的心徹底涼了。
就這樣,她像牲口一樣被陳五叔推進籠子,蓋上黑布,在村民們的注目下緩緩駛出村子。
姜蘅不清楚自己在籠子裡待了多久。
神山太遠了,牛車似乎一直在上坡,她被顛得頭暈目眩,幾次想吐卻吐不出來,只能靠說話來轉移注意力。
“陳五叔……”她勉強忍下想要罵人的沖動,虛弱出聲,“為什麼是我?”
“什麼為什麼是你?”陳五叔的聲音從籠子前方傳來。
“為什麼選我做祭品。”
陳五叔沉默了一會兒,粗礪的嗓音隔著黑布,夾雜著呼呼的風聲:“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咱們村子的嗎?”
“記得。”姜蘅回憶,“當時我還是個嬰兒,被扔在山裡等死。是你進山打獵時發現了我,怕我凍死,把我撿了回來。”
當然,這只是村裡人的說辭。事實是當時的原身太小了,對自己的過去根本沒有任何記憶。
“你的確是我撿的,但我撿你不是因為可憐你,而是因為村裡的人越來越少了。”陳五叔聲音沉沉,“大家都有父有母,有兒有女,誰也不想眼睜睜看著親人去死。而你是村子外面的孤兒,選你做祭品,大家都沒意見……”
“也就是說,從把我撿回來t的那天起,你們就決定讓我當祭品了?”姜蘅輕聲打斷他。
陳五叔沒有出聲,也許是愧疚,也許是懶得回答。
真是出人意料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