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頭想著,忽而感覺到一道視線注視著她,她抬起頭正要搜尋,就見酒保朝自己走來。
這裡的酒保認得她,走上前重新給她倒了一杯酒,靠在桌邊說:“想露莎了嗎?她去南部了,應該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
“棠,你這次回來怎麼怪怪的?在外面遇到了什麼事嗎?”
她默不作聲地抿著酒。
“別想那麼多了,現在魔物被擊退了,我們又恢複了安寧,這就是最值得慶祝的。你覺得這個酒怎麼樣,烈嗎?”
“沒什麼味,”她輕聲說,忽然抬頭道,“你知道克洛——科拉提奧嗎?”
酒保皺了皺眉:“說起這個也挺感慨的,之前魔物侵襲伊麗莎白港,停在港口的‘殺戮女神’號被那些海裡的怪物拖進了海裡……”
她急聲道:“那船上的人呢?”
“人?不知道啊,那會兒伊麗莎白港正在戰亂,只是有幾個人看到船被怪物侵佔了接著拖入海裡,至於船員……也許他們趁亂逃走了,也有可能葬身大海,不過我覺得都無所謂,少了一個傳聞罷了。”
棠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把空杯子遞給他,她的眼睛有點紅,酒保嘆了一口氣,接過杯子往櫃臺走去了。
“棠?”旁邊有個遲疑的聲音喚她。
她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穿著夾克衫的年輕男人走來。
她覺得面熟,但一時想不起這人的名字,好在那人讀出了她眼中的疑惑,連忙解釋道:“我是尤裡,之前在雷忒恩那裡做過幫工——”
他一說棠便想起來了,以前雷忒恩好吃懶做不愛動彈,請過幫工去收拾屋子,她有時經過也會看到,但並沒有留意過。
“……你還好嗎?”棠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照例問候。
尤裡靦腆地笑了笑:“出事之後我一直就在這裡進行房屋重建,後來魔物入侵也幫忙抵擋過一陣,現在一切都好。”
棠附和地點了點頭,她的目光掠向四周,始終感覺有人在看她。
這種感覺令她有些奇怪,胳膊上泛起細小的雞皮疙瘩,心跳也越來越快,她覺得這種反應莫名其妙。
“那個……你之前去哪裡了?”尤裡看她好像心不在焉,便主動開啟話題。
棠回過神來,含糊其辭:“沒有去哪兒,四處看看而已。”
“那現在是打算回來住了嗎?”
他的語氣透著殷切,但是棠沒有在意,她敷衍地回答:“再說吧。”
尤裡緊張地看著她,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道:“棠,我想……有什麼需要你可以找我,我都可以幫助你的,我……其實我——”
他的聲音一頓,像是被嗆到了一樣,本來要說出口的話全卡在了嗓子裡。棠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自己手指上的黃金戒指。她愣了一下,一時間心緒複雜。
尤裡的臉上迅速閃過一絲尷尬,他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經……”
“……嗯,沒事。”她的目光始終注視著那枚戒指。
尤裡見她沒心情搭理他,自知無趣,寒暄了兩句便匆匆離開了。
弦樂聲和歌聲越來越歡快,酒館裡的氣氛也更加熱鬧,但棠卻覺得自己已經不適合待在這裡了,她付完賬就走出了喧囂的人群。
今晚是滿月,夜空晴朗,明月皎潔。春天微涼的晚風拂過德羅伊利斯的街道,吹的樹葉輕輕作響,月光下一片安詳。棠走在石頭路上,低著頭數自己的腳步,她走的很慢,以前她也很喜歡這樣做,那時露莎沒時間管她,她也總是一個人在街上散步。
街上很安靜,這個點除了酒館,其他人家都已經睡了,那些歡笑聲也像雲彩一樣漸漸飄遠,順著晚風飛向了遠處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她走著走著,剛才那種委屈心酸的感覺又湧了上來。這裡沒人,她伸手輕輕揉了一下眼睛,肺部憋得厲害。
忽然,在一片靜謐中她聽到了身後傳來沉穩緩慢的腳步聲,那聲音在她身後一段距離停了下來。
棠忍住情緒,抬起臉繼續往前走。
那聲音又響了起來,一下一下,堅定不移地跟隨著她。
棠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她又停了下來,腳步聲也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