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流二帥道:“乃是常年不下雨的緣故。”
謝蘭幽忙問具體情形如何。馬流二帥道:“自大王給人擒上天去,天兵便來剿殺,我等應對不及,正危難間,地上忽然起了一陣狂風,將天兵刮出花果山。那風在空中化成厲火,將山緊緊圍住,我們山裡的出不去,那天兵天將也進不來。後來厲火變作屏障,也是如此,只是瞧著不那麼嚇人了。那時雨水還進得來,天兵天將見水能進得來,又想到用水攻,但那水一多,卻也進不來,這施法之人當真精巧得緊。”
謝蘭幽聞言立刻得意道:“正是,我下手的時候就想,不能擋住下雨,可也不能叫他們鑽了空子去!”
馬流二帥一驚,方知道當日救命之人乃是眼前這個藍衣少女,立刻跪地叩頭,口稱多謝奶奶救命之恩。那陰影中也奔出許多小猴子,紛紛跪下拜謝。謝蘭幽聽到“奶奶”二字,頓時咳嗽數聲,上前將他們扶起,囑咐道:“可別對人說起,不然只怕會惹上麻煩。”
馬流二帥點點頭,又喝令群猴住口,不許再提此事。
待群猴安靜下來以後,馬流二帥才繼續道:“後來有一日,屏障突然撤去,我們正擔心天兵天將會不會攻進來,誰知天兵也跟著撤退。我等著才放下心來,以為此事了結,誰知道接下來卻是一年雨比一年少,到如今已經是第十個年頭了。山中花草樹木受不得雨露滋養,都已經枯的枯,謝的謝;至於那些飛禽走獸,能走的早就走了。”
謝蘭幽道:“自玉帝不再要燒花果山之後,我就撤走了屏障。”心裡卻想道:“只是怎麼不再下雨?是了,玉帝說罰花果山五十年少雨,是這個意思!”於是問道:“這雨能有往年的多少?”
馬流二帥答道:“約莫十中一二。”
謝蘭幽點點頭道:“難怪如此荒涼,你們怎麼不走?”
馬流二帥道:“我們走了,大王回家不見人影,定要傷心的。”
謝蘭幽思忖道:“唉,孫悟空給壓在五行山下,還不定什麼之後才能回來呢。”她本想說出這件事,又想道:“如來只是壓著孫悟空,卻沒殺他,他曾在淩霄門外勸孫悟空皈依,莫非他有將孫悟空收到麾下的意圖?若是這樣,這些猴子的名字被孫悟空從生死簿上勾掉,那倒還有相見之期。”
於是道:“你們大王給人關起來了,不過我瞧多半有一天他要跑出來的。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群猴聞言頓時紛紛落淚,原來他們以為孫悟空八成已死,只是強撐著一線希望,不肯離開。如今聽說孫悟空尚有命在,便是身在囹圄,也歡喜的落下淚來。
謝蘭幽心道:“這猴子倒是得猴擁戴。”又道:“雨水甚少,你們這樣撐著也不是辦法,我去去便來,想法子給你們弄些水來。”
群猴聽聞,立時口稱恩人,謝蘭幽不耐煩這個,便駕雲而去。一邊走一邊想道:“擅改雨數一旦出錯就會影響到其他地方,因此這事兒不但有違天道,且是重罪。不過花果山的雨數原本就被改過,只要我召來的雨水不超過原本的數目便不傷天和。只是去哪裡弄到花果山原本的雨數呢?”
她正想著,忽見哪吒與楊戩二人在下方並肩而行,心裡頓時有了主意,急忙落下雲頭,向兩人笑道:“哪吒,楊戩別來無恙啊。”
兩人沒料到此時她突然出現,均是一怔。
謝蘭幽笑道:“哪吒你瞧上去倒比上次我見你時高了一些。”
哪吒頗有些窘迫,說道:“楊……呃……謝姐姐你可真會開玩笑,我是蓮花化身,哪裡還能長高。我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了。”說完這句,一溜煙就不見了。
謝蘭幽莫名其妙的看向楊戩,問道:“他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楊戩眼睛一翻,沒好氣的說道:“自是託你那好三哥的福。”
謝蘭幽心想不知敖烈做了什麼,惹得楊戩生氣起來,急忙討好道:“好啦好啦,我是有事求你,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幫我這一回?”
楊戩皺眉道:“你又要做什麼?”
謝蘭幽瞧瞧附近,正式一片開闊之地,四下無人,於是低聲將事情說了一遍,末了說了想借花果山卷宗一看的心願。楊戩聽完,也不說話,出手如電,一指她的額頭,還不待她的反應,便將她變作一隻雀兒,攏在袖子裡,轉身回了司法天神府。
楊戩進了內室,將謝蘭幽從袖子裡放出來,謝蘭幽撲稜著翅膀,鳥眼中看見這內室門口是一長書桌,桌前六尺處列著一排排櫃子,櫃子側邊貼著標簽,標簽上面寫著年份,櫃子上面滿滿當當的擠著書簡和帛卷。
楊戩指著其中一個標著“仁佑三十六”的櫃子道:“自己找吧。”
謝蘭幽落地變回來,抱怨道:“你下次變我的時候,能不能先打個招呼。”
楊戩冷著臉沒有說話,謝蘭幽頓時不敢多言,顛顛的跑到櫃子前,翻看起來。
不多時,謝蘭幽找出了花果山的降雨點數,她找著卷宗上的點數,少少減去一點,輕撚法訣,雨水頓時降在花果山久旱的土地上。
她放下手中帛書,環顧四周,見一排排書櫃按年頭排序,問楊戩道:“這裡放的,是天庭全部的卷宗?”
楊戩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謝蘭幽心想:“我正有意一窺天庭的律令,豈能入寶山空手而回?”於是問道:“楊戩,我能在這裡多待些時日嗎?”
楊戩知她用意,點點頭道:“你愛待多久,便待多久好了。只是司法天神府還不是很周密,莫要給人發覺。”
謝蘭幽道:“我會小心的,你且放心。”
她得了楊戩的允許,便在這件內室中住下,對著歷代的天條,翻閱天庭自建立以來的全部案件卷宗,研習律令之策。這些卷宗中所載,既有蠅頭小案,雞毛蒜皮,也有震驚三界的大案要案。謝蘭幽將它仔細看來,遍是又從律令的角度,將整個三界史重新學了一遍。
她看的越多,越覺天庭現在的天條,不妥處頗多,自立法執法乃至司法,幾乎沒有一處合理,實在堪稱現下三界動蕩的罪魁禍首。
她感悟越多,便越發近乎貪婪的吸收著這些隱藏在案件裡的知識,渾然不知日久歲長,外界早已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