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天道:“是誰?”陳曦,只說當年靈童丟失,他又被蘭幽大人打成重傷,走投無路之際,是那人救了他。那人道:‘那丫頭出身三界縫隙,身上千般瘴氣冤戾,你如今為她打傷,我不能醫治。但你乃鳳凰之子,功體深厚,況且我已替你將毒血逼了出來,如今也不是那麼容易死的。只是如來的轉世靈童給她劫了去,現下你便只有兩條路可走。’”
無天靜靜聽她複述,聽到此處“嗯”了一聲,當中疑惑之意甚是明顯。
陳曦樂道:“大鵬向那人求教,那人便道:‘一是你從此退隱山林,永遠不再過問這三界之事。謝蘭幽要得是這三界,只要你不再阻攔她,她是不會再找你的麻煩的。’大鵬想了想,便問他第二條路又是怎麼走法?那人道:‘無天與謝蘭幽都是一方大聖,與你之間,相差甚大。況且他們手下又有諸多人手,你要和他們硬頂,那是萬萬打不贏的。’”
陳曦樂說到此處,見無天眼中疑雲更重,更兼眉頭微微蹙起,顯然是想到了什麼,心中微微按耐不住,張嘴想問,話一出口,卻又是說起當日之況:“大鵬便道:‘我何嘗不瞭解這些,只是如今便是現練,那也稍顯晚了。他們一個魔界大聖,一個妖界大聖,靈童在他們手上倘真有個萬一,如來不能回來,那我算什麼?前佛祖的舅舅麼?’”
陳曦樂說到這裡,面上不屑之色一閃而過,接著道:“大鵬說那人聽了他這句話,朗聲大笑數聲,只說道:‘天下間也不止她謝蘭幽一個大聖,既是如此,你且向東去吧,據此二十裡,有一座小島,冥界之主秦廣王便在島上避難,你見了他,會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無天聽了這句,只說道:“是陰槐木。”
陳曦樂聽他話中平靜無波,卻無端端的覺得自己背上寒毛樹立,她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大鵬說他後來在小島上找到了秦廣王,才知道秦廣王也是被那人送到島上來的。秦廣王出逃之際,隨手抓了個箱子就走了。他雖知道箱子裡有什麼,卻不知道到底應當如何用。只想拿在身上,做個日後談條件的籌碼。”
無天聽到這裡,眼中厲芒一閃,恨聲道:“是這個指點大鵬的人,教給他陰槐木的用法!”
陳曦樂道:“不錯,只是大鵬如論如何也不肯說出這人是誰,還對佛祖和蘭幽大人出言不遜,黑袍一怒之下,將之斬殺。”
無天看了她一眼,但見昏暗的燈光之下,陳曦樂方才微微發白的面上已帶了一絲紅暈,眼中隱約含著幾分怒火,心中明白大鵬只怕不是“出言不遜”這般簡單,但陳曦,這般小處他也無意一定要知道,便問道:“那麼,又是誰將大鵬放進了會場?”
陳曦樂身子一僵,咬了咬唇,低聲道:“是一個天兵,王璇問出了指使他的人,是韓毒龍。”無天思忖了片刻,才道:“增福神韓毒龍?莫非天庭背後還有不安分的人?不對啊……”
他沉吟片刻,又問:“蘭幽是怎麼想的?”陳曦樂頓覺頭皮發麻,戰戰兢兢道:“佛祖,你還好吧?”
無天臉色倏忽大變,他身子向後倚在椅子背上,長嘆一口氣道:“我沒事……只是一時忘記了。”陳曦樂拼命掐著自己的大腿,好叫自己忍住眼淚,低聲勸道:“請您務必節哀。”
無天擺擺手,輕輕闔上眼睛。
他眼前被一片黑暗籠罩著,忽而,遠處有一點亮光輕輕閃爍,黑暗漸漸褪去,無天已置身在一片青蔥翠碧的樹林中。
林中三三兩兩的生著灌木,灌木裡點綴著星星點點的野花,花瓣上凝結著清晨的露水,不時有鳥鳴聲自遠處傳來。
林中站著一人,如斧面的臉上生了一雙銅鈴大眼,眼下是頗有些似牛的鼻子,一張大嘴下生著濃密的絡腮鬍子,正是十殿閻羅之首,秦廣王。
他站在一片灌木中,弓著身子,不時用紫紅色的袖子擦擦額上的汗珠,一雙眼睛溫順的低垂著,偶爾抬起四下裡看看。
一陣微風吹過,兩三片新葉從枝頭落到地上,秦廣王跟前已經站了一人。那人背對著他,潔白如雪的衣袂和發絲在風中上下翻飛。他用蒼老而遒勁的聲音道:“秦廣王,你來見我,看來你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