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晏書:“師傅,來您這買蒸豬肉的香客多嗎?”
惠洪接過銅板數著,聽到這話臉上閃過一抹疑惑,但隨即笑說:“不瞞施主,小僧這蒸豬肉品相不佳,無人問津。”
“今日開張大吉,是佛祖保佑小僧遇著您二位識貨的施主了。”
紀晏書嚐了一片蒸豬肉,雖然沒有大相國寺的燒豬肉好吃,但也不錯。
“師傅說假話了,這麼好吃的蒸豬肉怎麼會無人問津?難道這一兩日都沒人來找師傅買嗎?”
“踏足小僧禪院買這蒸豬肉的,只有您二位。”
紀晏書目光在那雜亂無章的腳印上停留片刻,才回收目光。
她輕啟朱唇,語氣溫和,“師傅手藝非凡,想是宣傳不夠,我回城裡時,替您宣揚一二。”
惠洪雙眼眸一亮,隨即又露出幾分遲疑:“這……如何使得?豈不是要煩擾施主?”
紀晏書笑得溫婉,“無妨,我亦是愛食之人,遇見美味自當分享。”
“那……便有勞施主了。”惠洪和尚雙手合十,表示感激。
*
客居禪房。
阿蕊有些著急:“小娘子,你又亂描什麼呢,紀司業說罰你抄女戒三十次,您好歹抄一次放在印好的上頭遮掩啊。”
紀晏書坐在榻上,伏案著筆,不知在繪什麼。
阿蕊嘆氣,小娘子是有點懶毛病身上的。
“紀司業到時候檢查,瞧您一次都沒抄,又得打手板了。”
“阿蕊,”紀晏書的聲音一頓,將筆擱於青瓷筆架上,眸色中有幾分淡淡的哀傷,“我想我娘了,還有瓊珠和高媽媽。”
“以前我總找理由拖著不去學堂,我娘和瓊珠也是這麼催我的,如珠和高媽媽就在邊上偷笑。”
“我課業不精,柳夫子也愛打手板。”
她原本是杭州商戶之女,因一場鉅變而家毀人亡。母親因人陷害而含恨死去,而她成了弒父殺母的十惡不赦之徒,是回鄉省親的紀太妃伸以援手,救她性命。
獲救後,她才知道母親是紀家女。外祖母因外祖父年年納妾,氣憤之下放言稱。
寧得休書死,不沉苦海生。
最後外祖母舍兒棄女,領著休書在杭州城外的小村莊教書為生,晚年雖過得清苦,卻怡然自得。
紀太妃是母親的姐姐,也就是她的姨娘,現在的父親是她的舅舅。
紀太妃救她,或許是因為母親的緣故。
阿蕊知道小娘子心裡的苦,所以她從不會提起小娘子從前的事。
“小娘子答應嫁到英國府,不止是因為紀家的原因吧。”
紀晏書明亮的眼眸漫上了一層水色,“我爹,也就是我舅舅,他待我雖然兇,但我知道他是心疼我的,姨母又救我性命,這份恩,這份情,得還啊。”
“李家門第高,又有實權,我嫁過去,對紀家有助益,對我日後翻案或許也有幫助,我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嫁過去的。”
“但李持安不樂意娶我嘛,又那麼天真地用假新郎羞辱我,逼我去和離,那我就隨他願唄,反正我又不是非他李持安不可。”
紀晏書不由得淺嘆一聲,“就是可惜那張被撕的和離書。”
那可是張價值五萬貫的寶貝紙!
“對了,阿蕊你瞧瞧。”紀晏書將案上畫好的紙拿起吹了吹微乾的墨跡,而後遞給阿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