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還有兩個月才回來嗎?”
“聽說他在那邊賺了筆錢,說是要給我開個香包鋪子……”小滿姐說。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這麼好心。”
“他當然不會這麼好心,所以小默……”她抬起有些疲憊的眼皮看著我,“等他回來了,你就走不了了,更不可能還有機會去讀書,你賺的這點錢也會被他佔為己有……你現在就走!”
剛剛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我,此時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小滿姐說得沒錯,要是趙鐵柱回來了,我根本不可能走得到,指不定會被他拖到北疆礦上去砸石頭。
“小滿姐,你跟我走吧!”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我們離開這,出去租個房子……”
小滿姐的眼淚滑了出來,她搖了搖頭,嘴角帶著淒涼的笑意,“小默,我現在跟著你只能是拖累,等你以後當上了醫生,再回來看我好不好?至少也要等你有能力與趙鐵柱抗衡了再回來好不好?”
“不!要走一起走,否則我不走!不然趙叔回來指不定又怎麼樣對你!”
小滿姐一下子就急了,她站起身,雙手撐在衝我吼道:“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我說了讓你走,離開這裡!否則就走不掉了!”
我依然固執地不肯走。
她把剛剛縫好的被子裝進蛇皮口袋,塞到我手裡,然後使勁地把我往屋外推。
“小滿姐!”
她的神情是那麼的固執,我從沒見過如此強硬的小滿姐。
“還要小滿姐求你嗎?”她抬起頭望著我。
我一時語塞。
“你要是還當我是你姐,你就現在離開!去哪都行!”
小滿姐一時推的急,自己差點在門檻上絆倒了。
“小滿姐……我欲言又止。”
她突然撫摸著我的臉龐,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小默長大了,出去吧,天高任鳥飛,外面有一片廣闊的天地。”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小滿姐打定主意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可是我擔心趙叔……”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等時機成熟了,我就跟他提離婚!”
風呼呼的吹著院子裡的衣裳,我在風裡嚐到了自己眼淚的味道。
小滿姐努力擠出生硬的笑容,不讓眼淚滑出眼眶。
“行,小滿姐,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會回來看你的!”
“不要回來看我,等你當上醫生了再回來……”
我拖著小滿姐為我縫製的新棉被,無力的走在大街上,狂風呼呼的吹的我難受。
距離開學還有四天。
火車站電子屏的紅光漫過蛇皮袋時,我摸到被褥夾層裡藏著硬物,看見裡面的東西時,我瞳孔猛然一縮,正是小滿姐藏到枕頭下的那個還未縫好的小香囊,我摸到香囊裡面有東西,我撕開香囊掏出的不是錢,而是小滿姐的翡翠鐲子。
這是她外婆傳下來的嫁妝,去年趙鐵柱掄起板凳要砸,她拼了命也要撲上去護住。
候車廳廁所鏡子裡,我看見鐲子內側新刻的字,比縫被子的針腳還歪斜,裡面寫著:“活成我夠不著的模樣。”
冷水潑在臉上,卻衝不散鼻腔殘留的艾草味。
K328次列車開始檢票的廣播響起,我攥著車票被人流裹挾著向前。
站臺的風捲起不知誰的報紙,社會版頭條部分寫著中醫大今年的招生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