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我坐在保安室正填寫著值班表,老劉突然把半包紅塔山拍在桌上,說:
“夜裡有車來拉廢鋼筋,你開東門。”
煙盒底下壓著張皺巴巴的通行證,“車號汕A5483,別他媽記岔了。”
“哦,好的劉工。”
我望著那張通行證陷入了沉思,工地上的事情我大多都瞭解一些,明白這是工地上的一些暗箱操作。
但我就是個保安,只有根據上級的吩咐完成任務。
九點多的時候,我踩著探照燈的光圈開始巡邏。
生鏽的塔吊在月光下倒映出影子,二號堆的防塵網被風掀起一角,露出標著“φ12HRB335“的藍色噴碼。
以前父親常唸叨,說這種螺紋鋼最適合做抗震柱,握在手裡比擀麵杖還趁手。
大概是十一點多,我聽到西貨場傳來金屬拖拽聲。
我連忙關掉手電筒,貼著混凝土預製板挪過去。
有三個黑影正在剪三號堆的扎絲,液壓鉗的咯嘣聲混著各地方言:“快!這捆標著質檢科的紅漆……是質檢科驗過的…”
“幹什麼的!”我猛地跺腳震亮聲控燈。
強光下有個穿藍帆布鞋的胖子突然轉身,他衝我低聲怒吼道:“恁個信球貨,知道俺們替誰辦事不?”
“通行證呢?”
“這就是通行證!”胖子撩起工裝露出腰間匕首,“李老闆的貨也敢查?”
另外兩人突然掀開防塵網,二十米外停著輛沒掛牌的藍色東風卡車。
我頓時明白這是遇見偷鋼筋的了。
那胖子抓著匕首就朝我刺來。
刀尖刺來的瞬間,我抓起手邊的螺紋鋼格擋,金屬相撞迸出火星,震得虎口發麻。
胖子收勢不及撞上身後的鋼筋垛,十幾根螺紋鋼轟然倒塌,在寂靜的深夜裡炸響驚雷。
“給俺弄死他!”
聽到胖子的指令後,另外兩人從兩側包抄,鋼管帶著風聲朝我砸了過來。
我矮身鑽進支模架空隙,鋼管砸在鋼樑上當啷作響,而後眼疾手快地反手將螺紋鋼戳向對方腳踝,那人痛叫著單膝跪地。
胖子喘著粗氣再次撲來,我抄起半袋水泥灰迎面揚去,粉塵瀰漫中他胡亂揮刀,我趁機蹬翻旁邊的腳手架,鐵管雨點般砸落,胖子被倒下的鋼架壓住小腿,匕首脫手滑到兩米開外。
得益於這幾年我一直是學校的田徑運動員,所以尋常兩三人壓根就不是我的對手。
最後那人掄著扳手衝來時,我抓起防塵網甩過去,塑膠網格纏住他腦袋,我趁機奪下扳手,抵在他太陽穴,低聲質問道:“還要打嗎?”
“不……不打了。”
制伏了三人之後,我在值班室撥通老劉留的緊急電話。
鈴響了幾聲,聽筒裡傳來麻將碰撞聲:
“操!又點炮!”
聽到我說明情況後,老劉的吼聲震得話筒發顫,“西貨場?等著!”
十五分鐘後,兩輛桑塔納衝進了工地。
老劉鑽出車門時還趿著塑膠拖鞋,手裡攥著半瓶紅星二鍋頭,他掄起酒瓶砸在東風卡車擋風玻璃上,大聲吼道:“李禿子的人呢?他媽的吃我三車回扣還敢來偷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