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動物最是聰明，知道誰不會傷害它，所以才能這樣肆無忌憚。

李墨雲從手提著的塑膠袋裡拿出一根火腿腸，剝開皮喂給花豬。

“花豬來。”

花豬叼了火腿腸低頭大吃起來，嘴不大，吃得倒是挺快。

花豬是村裡最貪吃的狗，但凡是吃的花豬都要上前去嘗上一口，不僅如此有時候還要竄去別家偷吃，李墨雲有時候覺得花豬這小身板比村裡的大狗還能吃，同時花豬也是村裡最幸福自由的狗，體型小親人不亂叫不咬人，風溪的各處都有它的影子，每天自由得像風一樣。

最重要的一點是不挑食，只要是吃的，來者不拒，這才是李墨雲偶爾會餵它的真正原因。

楊豬兒摸著花豬的小腦袋瓜，寵溺地笑：“好吃不？”

李墨雲看著這一人一狗極度和諧的場面，也忍不住笑：“狗又不會回答你。”

“狗最通人性，你別看這家夥看起來蠢，其實它聰明得很。”楊豬兒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怎麼都藏不住的悅色。

“也是也是，”李墨雲點點頭，語調帶笑，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暗中諷刺的感覺，“看看你們兩口之家多和諧，楊大爺你做得最對的事就是養了這條能吃的狗，不過你說你能把一條狗喂得跟頭豬似的，怎麼你自己還是這副模樣？”

李墨雲笑看著楊豬兒，等待著他的回答。

楊豬兒吹著哨子逗狗，花豬聞聲蹦蹦跳跳上躥下竄，搖著它那渾圓的身體，和楊豬兒幹皮寡瘦的落魄樣形成強烈的對比。

但楊豬兒本人卻絲毫不在意，李墨雲聽他道：“我都一把年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吃那麼好幹甚，狗兒它喜歡吃就給它吃。”

李墨雲不知道楊豬兒養這條狗目的為何，也不知他能養到何時，可有一件事李墨雲是知道的，她曾偶然聽閑聊的村名提及過，楊豬兒最寶貝這條狗，還要專門上街給它買好吃的包子。

那是連他自己都捨不得吃的東西。

風溪的風大了，李墨雲撩起頭發，眸光在風中閃動。

良久，她未說話，也沒笑，眼中含著不明的情緒，沒人知道那是什麼。

花豬跑遠了，肥小的身子淹沒在了風溪的雜草中。楊豬兒這才想起來，還沒給李墨雲端個凳子，“雲丫頭，你看我這記性，忘了給你端個凳子。”

說著楊豬兒就要起身把自己的凳子讓給李墨雲，李墨雲見狀伸手阻止。

“不用，我就是路過，馬上就走了。”

“好好，雲丫頭有事就去做你自己的事。”

李墨雲把手中提著的塑膠袋遞給楊豬兒，“之前去進貨，老闆送的，我不喜歡這些，給你了。”

楊豬兒接過，往裡面一瞥，雞蛋、牛奶、食用油、餅幹……這哪裡是送的東西。

楊豬兒知道李墨雲這個丫頭從小就口是心非，其實很關心別人，但面上就總是冷漠，好似無時無刻拒人於千裡之外，可事實並非如此，楊豬兒一直都知道，雲丫頭一直是個悲憫蒼生的人。

就像是風溪的風，平等地對待萬物眾生，從不吝嗇，從不偏愛，最善洞悉，最是溫柔。

但風不知道，風只當自己是風。

雲也不知道，雲只當自己是雲。

楊豬兒咧嘴一笑：“曉得了曉得了，你楊爺爺就是個收垃圾的，你有事快走吧。”

李墨雲習慣和人保持距離，楊豬兒看著她長大，自然懂得。

李墨雲笑：“反正都收了一輩子的垃圾了，多這一點兒也不多，走了。”

李墨雲回到家抄上昨日放在電腦桌上的本子和筆，便徑直朝隔壁潭影家走去。

李墨雲懶懶地趴在潭影家的大大的透明窗戶前，唇邊蕩出笑意：“潭影老師，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