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有,猶如一副被懸掛在時空某處的畫。畫中有上下,有遠近,有時光。
而自己,則是偶然途經此地的賞畫之客。畫中的一切與她無關,她既不是畫中人,也不是作畫人。
畫中的一切於她而言只是無關緊要的一處景色。
只有山風的呼呼聲繞耳不絕,只有身邊咫尺之遙的人呼吸猶熱。
那溫熱的呼吸隨著風飄蕩過來,微微托起李墨雲的手臂。
李墨雲緩緩閉上雙眼,任由雙手被山風略微託著,懶懶地松開手指。
她的聲音如同清泉擊石,清冽而悠揚:“歡迎來到絕望之巔。”
潭影:“絕望之巔?”
李墨雲“噓”了一聲,“什麼也不要問,閉上雙眼感受。”
潭影依言閉上雙眼,耳畔的風呼啦啦地吹著,他的思緒隨著山風飄到了那個久違的、遙遠的、18歲的夏天。
夏日的陽光透過透明的大大落地窗戶傾灑進來,整個屋子被照得程亮。
一位身穿黑色紗裙的精緻女士正興奮地打著電話。
“是的是的,成績查到了,正常發揮,上國內top1是沒問題了。”
“你們家孩子發揮失常?那真是太可惜了,要是好好發揮還能上個211的。”
“明晚的升學宴一定要來啊,也帶上你家孩子。”
潭影坐在沙發上等著母親打完電話,再一起去買一套專門為了升學宴的新衣服。
潭影抬手一看手錶,下午3點,他的母親已經打了1個小時以上的電話了,把他的好成績通知了每一個親朋好友。
而他也剛接完了父親的電話,無非就是高興地恭喜讓他不要驕傲繼續努力向著美好未來奮鬥之類的,不開口潭影都能猜到他要說什麼。
十幾年了,父親說的話無非就是那麼重複幾句,從來沒有過什麼變化。
十幾年了,潭影說的話無非就是那麼重複幾句,如常的應答回複,從來沒有過什麼變化。
這好像成了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
即便是在這樣的日子,也還是一樣。
終於,他的母親熄滅了手機,轉過身來對他說:“小影,你真是給你媽爭氣,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聽到這個訊息是有多羨慕,隔著手機螢幕我都能想到他們的嘴臉,明明嫉妒得要死,嘴上還是得高高興興地恭喜我,你可真是給我們家光宗耀祖了,你媽我這輩子總算揚眉吐氣一回了!”
18歲的少年尚且青澀,抬頭呆呆地望著母親的臉,眼角已經有了皺紋。
母親很高興,父親很高興,大家似乎也都很高興,這樣就夠了。
“等媽媽一下啊,我去換個衣服,咱們就出發去買升學宴要穿的新衣服。”
少年點點頭,然後走到了陽臺。
高樓的的視野很好,從上眺望下去,行人和車輛都似流動的潮水般來來去去。
陽臺上有媽媽種植的炸醬草,站在陽臺上的鮮花旁有種獲得短暫自由的感覺,這個陽臺彷彿讓他産生一種能飛上天空的錯覺。
所以這個陽臺是他的放鬆之地之一。
他曾無數次站在這個熟悉的陽臺,接受陽光的清洗,捕捉人群的流動,藏起他小小的期盼。
在這日複一日的日常裡,他盼望著有朝一日樓下的景色能有所變化。
可時間久了,也就麻木了。
事實證明,日常就是日常,街道就是街道,並沒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