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甜瞬間在口腔爆開,藥末的苦澀漸漸淡去,給人一種沉淪的感覺。
這種感覺可真不好。
頓了頓,李墨雲說:“變狡猾了。”“咔嚓”一聲咬碎了冰糖。
“說不定我以後會變得更加狡猾。”潭影拿過李墨雲手裡的空碗。
“我看你這是暴露本性吧。”李墨雲不想拆穿他。
“那你覺得之前的我和現在的我哪個更好?”潭影若有所指地問。
“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有必要問?”李墨雲說。
“當然有,”潭影說,“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李墨雲:“重要嗎?”
潭影不依不饒:“重要。”
李墨雲說累了,躺下,“我發現你真的很在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這就是小孩的強烈好奇心嗎?”
潭影為李墨雲拉好被子,“我只在意與你相關的問題。”
李墨雲被逗樂了:“我是你什麼人啊,你這麼在意。”
“在我的心海吹起風的人,是我想要永遠陪伴與守護的人。”潭影不假思索,看著李墨雲說。
“……你每天就不能幹點正事?”李墨雲別過了眼,不想看他。
“這就是我的正事。”潭影的語氣堅定,身上已經絲毫沒有初來風溪時的迷茫,讓人無法忽略掉他的存在。
“那你可真夠無聊的。”
“人與人對無聊的定義是不同的。”
半響後,李墨雲略微嘆了口氣:“人與人的信念也是不同的,很多時候不是堅持與等待就可以的,何必呢。”
對於李墨雲來說,一個人的生活很好,她不需要有另一個人進入她的生活,她一個人走了許久許久,或許曾經某個時間某個地方也有過動搖的念頭,可她早已不是曾經的她。
人是會變的,沒人能清晰地記得曾經的自己,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模糊起來,包括曾經那個最單純、最開心、最悲傷的自己也會慢慢遠去。
在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中,沒有什麼是必須的,沒有什麼是永恆的,我們不知自己從何處來,也不知自己該到何處去,所謂的喜歡,所謂的堅持,所謂的永遠,又算得了什麼?
古往今來,這讓無數人瘋魔般追尋的“愛”到底有什麼意義?
她不知道。
她覺得這是一個複雜又簡單的問題,但她得不出答案。
李墨雲是一個任何事都會去思考其本質的人,她註定不能像旁人那樣開心努力地生活,她也不可能循著生物的本能行動,那種感覺像是自己只是一灘爛肉,在人海裡腐朽。
即便她知曉這世間幾乎所有都是被|操控的,她還是討厭被|操控的感覺,她完全可以活得更加輕松,可是如果所謂輕松是要用清醒的意志來換取,那她會毅然放棄。
對於她而言,清醒的思考就是她的呼吸,是她依舊活著的證明,即便她的思考可能並不重要,可能風一吹就散了,可能早晚有一天被世界推翻,她還是想要看清,這永夜的本質。
所以,她無法像潭影這樣,她做不到,她如果隨意答應了他,早晚會傷害到他。
她和潭影雖然有著相似地地方,可是本質又不同。
至少現在,她找不到任何去喜歡一個人的理由。
“喜歡,並不代表就一定要在一起。”李墨雲忍著嗓子的疼,說。
“我知道,我明白,”潭影說,“可因為是你,我想跟著我的心走,你不用有負擔,就和從前一樣,你把我當做你的鄰居就好。”
深秋轉涼,一陣涼風掀起了窗簾,李墨雲呼了一口氣,她突然就感覺到冷了。
潭影注意到了李墨雲的反應,又從衣櫃裡拿了一層薄毯蓋上。
李墨雲望著窗外逐漸蕭瑟的景色,輕聲說:“你可真傻。”
“人,太聰明的話是很痛苦的,”潭影也循著窗外迷濃的山色望去,“傻一點,也沒什麼不好,或許人所追尋的,就是一種即聰明又傻的狀態。”
就像是這薄霧之間的迷濃山色,即蕭瑟,又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