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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第 4 章

幽蘭大腦裡如閃過一道雷電,在她原本就驚慌的心底徹底炸開裂縫。她的雙眼猛地睜大,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秦時安,沖上前道:“你騙我……你一定是騙我的。”

剛才的卑躬屈膝,嬌柔溫順全然不在,秦時安冷笑了一聲,並不解釋,只繼續道:“上個月,東廠的葉瑛已命人追查此事,想必很快就會找到那孩子……”

幽蘭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像一隻在暴雨中被雷電擊中的小鳥,呼吸變得急促紊亂,到最後,甚至每一次吸氣都像缺氧一般難受。

她雙腳一軟,跌坐於地上,紊亂的思緒不斷翻湧,不斷往返,想要理出一條清晰明瞭的路來。

沒有人敢招惹東廠,那些曾和父親一起共事過的人不敢,隔著幾代血緣的遠親不敢,她眼前的秦時安,也不敢。

秦時安看她蹲坐在地上,突然開口道:“好歹認識一場,我給你三條路走。”

幽蘭混沌的大腦因為秦時安的聲音稍回了些神,她抬頭茫然地看著眼前人,聽他緩緩道:“第一,繼續隨軍去齊北,若是能靠自己的本事獨得總兵大人喜歡,回了京城換個身份,長居在他府中倒也不是不可能。”

幽蘭攥緊了雙手,緊咬著唇搖頭。

秦時安沒有立刻繼續說下去,懶散地從桌上丟下一把匕首和一個錢袋子:“第二,我可以保你從這裡逃出去,但這裡皆是密林,即使能順利走出去,沒有戶籍,沒有路引,你都寸步難行。這匕首和銀兩,就看你自己有沒有命用上了。”

到此時,幽蘭的神志已經徹底回來,平靜地開口問:“第三條呢?”

換秦時安沉默不語,許久才道:“回凝香苑,替我做件事。”

幽蘭一怔,對上秦時安的眼睛,從寒潭一般的眼眸中確定凝香苑是他們都知道的地方。

幽蘭忍不住笑了笑:“這條路,就是從軍妓變為官妓,是嗎?”

秦時安卻道:“就你現在這個樣子,你還想去凝香苑幹什麼?我不需要你接待別的人,只是先在那待著,等到我需要你做事情的時候,自然會通知你。”

幽蘭眼底的嘲諷和哀婉絲毫沒有減弱,眼眶泛紅,眼角的淚水隨時可能滑落,秦時安撇開眼,又道:“事情若是辦妥,我便還你自由之身。”

幽蘭抬眸,那滴眼淚終於滑落,掛於下頜,輕聲道:“我不要這自由身,我只求大人想辦法護住我哥哥的孩子……可以嗎?”

秦時安猛地一拍桌子,聲音極度壓制著道:“你以為我是誰?別說如今未在京城,就算是在,東廠的事情誰敢插手?”

幽蘭無力地低垂下頭,任由絕望和無助如潮水般將自己淹沒,只聽得自己麻木地回答道:“我……不……奴婢選第三條路。”

秦時安緩緩地吐出了心中鬱結之氣,怕這一口氣吐得太過明顯,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從密匣之中取出一張信箋,抽出裡面白底紅字,遞給幽蘭。

“教坊司西苑,幽蘭。”她笑了笑,抬眸看了一眼秦時安,自嘲道:“從罪奴到軍妓,從官妓到賤籍,奴婢都是幽蘭啊……”

秦時安將她的外衣遞過去,聲音毫無起伏,如一潭死水:“把衣服穿上,你這身體還有用得上的時候。”

幽蘭將外衣緊捏在懷中,一雙眼裡既有卑微乞討,又帶著無助和柔弱:“空口無憑,大人就拿一句話許諾於奴婢嗎?”

“怎麼,還要我給你畫押捺印才算?”

秦時安臉上卻突然有了怒意,緊眯著的雙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光,似下一刻,暴風雨便要席捲而來。

幽蘭立刻披上外衣,幾乎是逃一般縮回了床上,蜷縮在床腳。

只聽得秦時安憤然起身,大步跨出營帳。

幽蘭緊捂著被子不敢睡覺,周圍偶爾幾聲姑娘們的慘叫,像一支支利爪挖在胸口,疼痛難忍。

直到聽得外面鳥叫之聲,這才驚覺不知何時,自己竟然睡著了。

她猛然坐起身來,在燭火中看見秦時安和她躺在一張床上,和衣而睡,身上還蓋著另外一張棉被。

他並未睡著,見她醒來,立刻翻身坐起來道:“東西都給你收拾好了,外面有人會送你出去。回到凝香苑,有個叫冷霜的女人會照顧你,負責教你所有的事情,你凡事需得聽她的。”

說到這裡,秦時安突然靠近了她。

幽蘭躲避不及,被他捏住了下巴,聲音再度冷了幾分:“你若是太過愚笨,被人查出異樣,或者牽連到我,不等我從齊北迴來,你的屍體就會從護城河漂出來,懂了嗎?”

幽蘭幾乎動彈不得,伸手緊握著秦時安的手腕,費力地點了點頭。

天還未亮,一匹馬便悄然被一個黑衣人從馬隊之中拉了出去。

胡不思對馬上的人低語了幾句,又上前神色凝重地對幽蘭道:“掖幽庭的幽蘭昨夜已經自溺身亡,還請現在的幽蘭姑娘銘記自己的身份,萬不可出了岔子。”

幽蘭心中慌亂,不敢多語,只微微點了點頭:“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