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的手腕還被那男人握在手裡,不敢掙紮,只能也嬌聲道:“奴婢都在這兒好久了,公子眼裡只有冷霜姐姐,哪兒還看得見我。您要是捉錯了手還老不放,冷霜姐姐可要罰你了。”
冷霜一個扇面就打在了那公子手背上,鼻子裡輕哼一聲道:“怕是看上了年輕姑娘,把我這老人給……”
那公子的手立刻一鬆,嬉笑道:“抓錯了抓錯了,我的寶貝兒可別生氣啊,待會兒哥哥補償你,別氣別氣。”
幽蘭默默關上了門,回到後院後,撩起了自己的手腕。
那些舊傷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嚴重的還留著粉色的痕跡,需繼續敷藥治療。
她渾身面板的蠟黃和細紋已全然消失,面板光潔潤滑,發絲油亮順滑,如大戶人家裡養出來的小姐。長了些許肉之後,她的身形曼妙窈窕,多了些曲線。若再換上一身裝扮,化上精緻的妝容,便與其他的官妓並無二樣。
但冷霜仍覺不夠順眼,大家閨秀或者小家碧玉的作態她都瞧不上,只命人來教她如何一顰一笑皆是風情,如何嬌媚豔麗卻又不失純真。
冬至日,冷霜被馬車送到了唐閣老的私宅。
到了晚上,幽蘭無事,便取了琵琶自己練著。因為忙著給她改頭換面,她現在還是個只會彈童謠的學徒,彈得磕磕碰碰。還沒彈上兩遍,突聽得夏草從大堂跑進來,對正在燒水的春葉道:“駙馬來了,駙馬來了!”
春葉也是一驚,急問:“哪個駙馬?”
“寧華公主的駙馬啊,還能有誰啊!”春葉壓低了嗓子,就聽“嘣”一聲,琴絃斷裂。
幽蘭長嘆了一口氣,在夏草和春葉的噤聲之中抱著琵琶進了屋。
直到坐在床上,她恍惚的雙眼才漸漸凝了些許清明。
寧華公主的駙馬,正是上個月剛去世的德妃的侄兒,去年的探花郎林蕭。
她神思混亂,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最終還是抱著她的琵琶從後院徑自上了二樓,繞過迴廊,朝著大堂一步步走下去。
夏草瞥見她穿過大堂,正要喊她,就見柳媽媽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把將幽蘭扯住。
幽蘭痛得“啊”了一身,踉蹌幾步之後,整個人重心不穩,跌入彎折的流水之中。
周圍人的目光都落了過來,柳媽媽沒想到自己輕輕一拉,便這般引人注意,只好輕聲道:“你瞧你身子都還沒好,就到處跑,這是你待的地方嗎?”
說著,她又抬眼看向夏草,嚷道:“還不趕緊拿個毯子來。”
幽蘭渾身發冷,懷抱著雙臂遮擋著濕透了的身體,她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對角處那個深灰錦服的男人,卻見他的目光絲毫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失望襲來,她已沒有其他可以吸引他注意力的辦法。
一件大氅輕輕地蓋在了幽蘭的身上,強勁有力的手扶著幽蘭,將她整個人都裹在大氅裡。
“柳媽媽還是給這姑娘熬些姜湯吧,這麼冷的天。”說話的人輕聲細語,言辭間流露出君子之風。
幽蘭轉過頭,就見一雙充滿了正盯著自己,猶如深邃而明亮的泉水,沒有絲毫躲閃與掩飾。
柳媽媽臉上立刻露出了笑意,連連應是,然後擁著幽蘭朝後院走去。
在後院,夏草忍不住埋怨起來,幽蘭裹在厚實的棉被裡,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感知一樣。
她渾身抖如篩糠,只覺得墜入了無邊的冰川之中,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有尖銳的冰針在紮透她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