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幽蘭露出自己脖子和雙手的勒痕,又撩開了些許肩膀上的撕咬痕跡,顫聲道:“我當時以為……我以為我會死在梁府。”
柏興雖立刻瞥開了眼,卻也看到了她身上斑斑血瘀,可見梁景歡之暴行。
“梁景歡的供詞上可不是這麼說的。”柏興語調緩慢,“他說是你在路上故意與他相遇,騙他帶你入了府。”
幽蘭搖頭:“不是的,柳媽媽親眼看著我上了馬車,我又怎麼會和他在馬路上出現。”
柏興拍了拍案上的供詞,沉聲道:“那為什麼梁府裡的幾個丫鬟都說你是自願跟著梁大人進的府呢?”
幽蘭急了,臉上滿是無辜和驚詫:“我怎麼是自願進入梁府的呢?我若是自願,又怎麼會這般模樣,又怎麼會傷他?”
柏興雖年過半百,臉上已有蒼老之色,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嚴肅,目光銳利冷厲道:“他說你和錦衣衛勾結,借你被他擄走之名,錦衣衛強行闖入府中,將通敵的罪證放置在他屋裡。”
“通敵罪證?”幽蘭抬頭,一臉茫然地看著大堂上幾人,瞪大了雙眼:“我只是用硯臺砸了他,我沒有做其他的事情。”
“這麼重要的通敵罪證,梁景歡會隨意放在他房間裡,等著錦衣衛找上門嗎?”柏興嘴角緊抿,看了一旁的齊同君又道:“看來得給她上點兒刑了。”
幽蘭瞳孔緊縮,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嘴唇欲張又合幾次後,忍不住道:“大人,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騙人。”
齊同君沉思了片刻,突道:“來了,給我綁起來。”
幽蘭迅速被人架起雙臂站起身來,在她的驚慌無措之中,兩名番役將她兩手吊銬起來,高懸於頭頂兩側。
手腕的痛楚讓她大口地喘著氣,忍不住哭道:“大人,我真的沒有說謊。”
話音剛落,一鞭子就狠狠落在了她的背部,尖銳的痛感傳來,幽蘭痛苦地慘叫了一聲,額頭瞬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她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手腕處的疼痛早已被背部如灼燒一般的痛楚所掩蓋。
“啪!”又是一鞭子。
幽蘭渾身顫抖,她死咬著唇,任由淚水大顆大顆落下。
齊同君再次問道:“西廠的刑罰你是知道的,這只是開胃小菜,你若不老實交代的話,後面還有很多的新把式等著你。”
幽蘭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痛,她強迫自己止住不斷顫抖著的牙齒,道:“我說的都是實情,大人若非要我認罪,那就請大人明示,讓人寫好了供詞,幽蘭簽字畫押,只求死得痛快。”
“混賬!”柏興猛然一拍桌子,罵道:“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了!再給我好好抽幾鞭子,堵住她這張嘴!”
番役看了一眼齊同君,見他並未發話,只對柏興道:“柏大人,本官倒覺得這姑娘沒說假話。”
柏興繃著臉問:“何以見得她說的就是真的?”
齊同君道:“別人不知道,但柏大人清楚,聖上派援軍兩萬餘人還為達到大本營,就遭一支齊北精銳的突襲,死傷無數。連朝中大臣都在議論,軍中是否混入了奸細。”
“我們現在就是在想辦法搞清楚,這通敵的私印,到底是他梁景歡的,還是錦衣衛那邊栽贓給他的。”
“您忘了梁景歡的父親是誰嗎?”
柏興蹙眉想了想,突道:“梁齊。”
齊同君道:“正是,若說是能最早接觸到防禦圖的,便是他了。且梁景歡還是戶部理事官……”
柏興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齊同君:“你是說這件事……可能跟戶部尚書有關?”
說話間,外面傳來番役的報告聲,齊同君回了句:“進來。”
便見一人疾步上前道:“錦衣衛的秦同知已經過來了。”
“帶他進來吧。”齊同君隨口道。
“不可。”柏興道,“他倆見面的話……”
齊同君笑了笑:“大人也是審訊過無數人的老前輩了,若真要串供,站在一起不更容易看出來?”
正說著,秦時安已經被帶了進來。
幽蘭緩過勁兒來,見他一身幹淨清爽,未戴鐐銬,也未被束縛,與之相比,自己則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心裡恨不得將所受的鞭刑千倍萬倍還於他身上。
秦時安沒有看她一眼,只躬身給堂上兩位大人行了禮,道了句:“錦衣衛指揮同知秦時安見過督公大人,見過大理寺卿柏大人。”
柏興看向秦時安,冷厲的面色稍緩了一些,問道:“梁景歡說錦衣衛和這官妓勾結起來陷害他,你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