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藜一人度過了漫長且孤獨的一段歲月。
快過年的時候,父母打電話說要留在城裡過年,讓李藜獨自坐班車進城。
李藜從未進過城,連鎮上都沒去過,她異常興奮。
第二天,李藜收拾好東西,趕往城裡。她一路暈車暈到想跳車,後悔答應父母進城過年,也怪自己太興奮。
好在她順利到達城裡,並見到了來接她的李映。
李映是和同學一起來接李藜的,李映上下打量李藜,嫌棄道:“你怎麼這麼土?”
隨後李映和同學挽著手走在前面,李藜的後悔如洪水蔓延,大有要沖垮這座小城的勢頭。
“兩個人。”李映走上公交,投了幣,如此說道。
李藜自然而然以為李映幫她投了幣,順勢往公交車後面走。
司機大聲喊:“哎哎哎,投幣。”
李藜臉漲紅,望向李映。
李映:“投幣你不會?還是說沒有錢?”
後悔確實沖垮了這座小城,李藜感覺自己正漂浮在洪水淹沒的廢墟裡。
她揹著土氣的書包,走回投幣箱,從褲子口袋裡摸出零錢,投了幣。
紙幣緩緩墜落,李藜對親情的期待也緩緩墜落。
李藜暈車,可她不敢閉眼,她不知道要在哪裡下車。
公交車到了某個站點,李映和同學有說有笑下車,李藜慌張地跟下車。
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現在是靈魂在拖著自己的屍體前進。
李映和同學走入一個住宅區,李藜落在後面。
李藜很想回山上,即使需要立刻再經歷一次暈車也沒關系。
住宅區很新,窗玻璃是一樣的大小,一樣的綠色,沒什麼意思。
爬了四層樓,李映和同學分別,走到一扇門前,掏鑰匙開門。
門內的世界與李藜在鄰居家的電視裡看到的世界有幾分相似,與李藜生活的世界存有天壤之別。
門內沒有塵土和蛛網,有沙發和電視。
李映進門後,拉開冰箱,拿了一瓶可樂,搖著高高的馬尾進了一間屋子。
李藜聽到了刺耳的落鎖聲。
好沒意思,與綠色的窗玻璃一般沒有意思。
頭昏腦漲的李藜側躺在沙發上,忽然有了死的念頭。
這是她第一次産生這樣的念頭,不過好像有點小題大做了。
迷迷糊糊睡著的李藜,聞到一陣泡麵的香味。
她睜開眼,坐起身,李映正在餐桌那裡呼嚕嚕吃泡麵。
李映頭都沒抬,“只有一桶了,要吃自己出去買。”
李藜沒有說話,她又躺下。
作為計劃生育政策下,一個重男輕女家庭中的二女兒,從出生落地的那一刻就註定不被喜愛。
奶奶還在世的時候,盡管李藜週末回家照顧她,她還是重三遍四地說:“你要是個兒娃就好了,你本該是個兒娃兒的。”
父母在李藜出生不到兩月,便留下她進城務工,自然也是對她的性別失望至極,繼而將備受期待出生的李映當作兒子培養。
李藜忽然很憤怒。